入夜_狂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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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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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蓝色光幕笼罩的小院中,对话仍在继续。

  “之后你被调离长安,师父的身份暴露,而我只来得及救出荣虎……就是这样了。”

  王真面无表情,用平乏的腔调述说着事情的始末,然后毫无预兆的被李慎抓着头发,脸朝下狠狠砸上漆黑的棺盖,胸口的伤处被棺材角顶住,他一瞬间白了脸,无可抑制的疼得浑身发抖。

  “编,继续编。”

  李慎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下来,按在头顶的那只手令王真的脸紧紧贴在冰冷棺盖上,几乎要嵌进里面去。他痛苦的喘着气,顶在胸膛的棺材角被硬生生戳进了还未愈合的伤口,黏稠的血液浸透了包扎的纱布,仿佛是有一只手,在那里掏挖着他的血肉。

  躲在门后的荣虎目瞪口呆注视着这一幕,片刻后才猛然转醒过来,急忙向厅内冲去。然而就在他伸出手想要去把李慎拉开的时候,对方突然扭过头,沉默的看了他一眼。

  他摆着伸出手的姿势,浑身僵硬的停在原地。

  ——杀意。

  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抽搐,荣虎瞪着眼睛,手脚不听使唤,脑子里也混沌一片,有个声音在脑海深处不断回响:逃,逃,逃……快逃啊。

  王真猛然呕出一口血,被上涌的血水呛住了气管,艰难的咳嗽起来。他就算想要说话,在这种情况下也根本发不出声音,濒临极限的身体在剧痛中渐渐麻木,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密密麻麻的血丝爬上了荣虎的眼瞳,他咬紧牙关,拼命向前踏出一步。

  ……不能逃,就算是死,也不能。

  肉眼难辨的一道利风从耳边刮过,随即枪鸣声才幽幽响起,几丝断发在半空中飘摇着落地,李慎抬起手,摸了摸左耳,在那里,有一道细小的擦痕,正往外渗着血珠。

  “要杀人就出来,别把棺材弄脏了。”

  坐在院中的封河依旧背对着正厅,话音却清晰的传入厅内,李慎搓搓手指抹掉自己的血迹,右手将王真的脑袋放开,看着对方虚弱的滑倒在地,毫无怜悯之心的眯了眯眼,退后一步在椅子上坐下。

  “王真!”

  荣虎扑过去将人搀扶起来,看着对方胸口被血液浸透了纱布,手足无措的慌乱了片刻,突然想起昨天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伤药,急忙小心将对方放下,起身往卧室的方向跑。

  王真靠在棺材上,吃力的撕开伤口的纱布,将手掌贴上去,调动源能进行修复。勉强能够止住血后,他虚弱的抬起头,与坐在椅子上的李慎对视。

  “既然知道杨火星会出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慎的表情有些阴郁,他用手扶着额头,认真看着王真问道。刚才乍露出冰山一角的冷酷和疯狂都已经从那张脸上消失,他看起来很平静,甚至平静的过了分。

  然而这样的李慎,却让王真原本坚定的念头,有了些许意想不到的动摇。

  “杨火星是个傻逼。”

  李慎放下手,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低着头,佝偻着背,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眼前的王真说话。

  “这个傻逼死了,我很不开心。”

  “我很伤心。”

  ……王真怔然。

  “求你。”李慎的声音宛如重锤,狠狠砸在王真心中,“告诉我他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死的。”

  ………………

  无香的海棠开满了院落,阴雨无光的夜晚,屋内一盏孤灯昏黄,佳人仍在灯下绣着织锦,一如初见时那般,沉静而美好。

  房门吱哑一声被推开,屋外阴冷的雨风席卷而入,吹散了一室宁静。

  李慎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口。

  海棠将手上的针线放下,取了干净的毛巾,走过去将他身上的外袍解下,挂在衣架上,然后用毛巾给他擦干净脸和手。李慎将门关上,走到桌旁坐下,抬手将湿透的头发拧干,海棠站在他身后,把拧过的发丝重新铺开,用梳子理顺。

  两人的相处自然之极,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然而却始终也就停留在这样。

  海棠从衣柜中找出一件素色的长衣,去烧了热水让李慎冲澡,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

  “你之前说有助我入神坛的办法,需要准备什么?”

  面对面坐在桌旁,李慎端起泡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开门见山道。而坐在他对面的海棠却是罕见的愣了下神,才开口回答。

  “只要你做好入神坛的准备,随时都可以。”

  李慎端着茶杯,视线投在杯中蒸腾着热气的水面上,陷入了沉默。他与海棠之间本就是一场交易,只是时间长了,总会有些别的东西掺杂进去,很难再分得那么清楚。

  助他入神坛是当初海棠提出来的筹码之一,如今两人的交易已经差不多完成,就只剩这最后一件事。

  做完之后,便是两清。

  “具体要怎么做?”

  李慎放下杯子,看向海棠,无论这之后会怎样,他已下了决意,便不会更改。

  “我会对你施以‘点睛’术,在你心中留下暗示,让你能够突破自身极限,触摸到神坛的境界……一旦感受过一次,相信以你的实力,定然能真正突破那层障壁。”

  海棠沉静的话音悄然抚平了李慎心中不自觉的那点焦躁,让他也真正平静下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所说的‘点睛术’究竟是什么,但彼此的了解和这些年的相处,让他相信她的判断。

  于是他道:“现在可以吗?”

  不知从何而来的冷风吹起了海棠的额发,她微微敛起眼帘,伸手将被吹起的发丝挽回耳后。

  沉静的嗓音在房间中幽然响起,似叹息一般。

  “可以。”

  ………………

  长安东郊,白苇渡。

  入夜的渭水依旧静静向东流淌,远处的渡口依稀可见灯光闪烁,在这样糟糕的雨天里,河岸边的草地也变得泥泞无比。

  有人躺在那里,面朝天,微睁着眼。

  他是个刺客,原本应该是,在十六岁前,他活着的意义就是学习如何杀人,以及去杀人。那个时候,没有人告诉他,杀人是不对的,正相反,在他受到的教育里,不杀人,才是错误的。

  这是个人吃人的世道,人命如草芥,强者生,弱者死……正因到处都是黑暗,所以才分外渴望光明。

  “咳咳……”

  巨大的刀口从他的右肩延伸到左腿,几乎将整个人从中剖成两半,血液从他的身体渗入湿泞的泥土,散发出腥臭的气味,又被从天而降的雨水打散。

  空气中染上一层肃杀的气息。

  手持鬼齿大刀的高一从黑暗中现身,沉厚的鞋底践踏在泥水上,发出啪啪的溅响。赤红如火的头发有一绺湿漉漉的搭在了眼前,看起来状况也并不怎么好,身上的战甲被开了许多个大小不一的窟窿,每走一步,都有一串血珠洒落在身后。

  他走到躺在地上的人身旁,弯下腰,将对方头上的战盔粗暴的扯下来。

  下面是一张苍老而平静的脸。

  “你……”

  高一皱起眉,在脑海里回忆是否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然而他一无所获。奄奄一息的老人却并不关心他的反应,而是有些出神的望着前方奔流不息的河川,想起了许多,许多年以前……他心爱的那个姑娘。

  他向她许诺:待事情结束,便带她去他的故乡,找个安静的小村,置点田地,一起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他没能做到,让她等了一生。

  年轻时总有这样那样的不得已,如今想来却只不过是‘放不下’,‘看不开’,理想也好,信念也罢,大都只是自身的执念……总得要等失去后,才明白什么是最应珍惜的。

  高一放弃了回忆,将老人的脸深深印入脑海,右手提起鬼齿大刀,向对方脖颈斩下。

  电光石火一瞬间,原本躺在地上的老人凭空消失,高一震惊的瞪大了眼,看着对方搂住他的腰,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轻轻道——

  “光明在上……”

  漆黑的雨幕中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奔腾的渭水陡然直立而起,向着半空高高冲去。无数人被这一声巨响从梦中惊醒,远处的白苇渡亮起一盏又一盏灯火,嘈杂的人声交织沸腾。

  又是一个,不眠夜。

  ………………

  双手搭在椅扶上,李慎按照海棠所言,尽可能放松的坐在椅子上,平静的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你必须全身心的信任我,不能对我有丝毫防备。”

  海棠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伸出手捧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她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而李慎也要求自己收敛本能,不去违抗这种力量。

  他相信她。

  海棠双手捧着他的脸,渐渐凑近,当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时,她开口低声吟唱起李慎听不懂的歌谣。虽然听不懂歌词,但旋律却十分优美,缱绻,而温柔。

  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她亦如此。

  自身的意识似乎在抽离,李慎也无法形容这种感受,他的眼中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海棠那双沉静而美好的眼眸。一切都变的不真切起来,连海棠的歌声也渐渐变成了遥远的呢喃,感觉却并不坏,有种异常的放松和解脱感。

  不知过了多久,海棠的歌声消失。

  李慎缓缓从失神中苏醒,他扶着头,过了一会,才开口道:“失败了?”

  他并没感到自己被下了什么暗示,也没有突破自身极限的感觉,所以说应该是失败了……失败的理由,恐怕还是他没能真正对海棠完全放下防备,或者说,是他的本能不允许他对任何人放下防备。

  海棠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人对你下过暗示,在我之前……像这样深层次的暗示,能生效的只有第一次。”

  她如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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