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_红楼之逆贼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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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 第一百二十五章

  坐在戏园子里,转头瞄着满堂神色古怪的凤子龙孙,薛大和尚十分感慨。

  朝中要紧官职空缺乃太上皇说了算。金陵妓馆凌波水舫门路通天。除了开外挂的忠顺王府,诸王皆不知东家是谁。身为走狗,郝家一直不敢自爆。

  然而王子腾搅臭了他们家的名声,也就堵死了其婚姻上升通道。他们遂急了。再不走到台前,眼看第四代又要沉入幕后。

  京城听波小阁有粉头和各王府一一对应,撺掇他们派要紧人物亲来江南。说除去谋取水灾案后空缺的官职之外,还可探听凌波水舫的东家。郝家略施小计便可以让各家都以为,独自己知道那个有门路之人便是郝连波。

  郝家的失算是,金陵不是京城。

  本来嘛,连皇帝家在内也就六家,金陵城又大。设法跟他们分开相见,红豆碰不着绿豆。可十里秦淮的名声,谁会不去?各位爷们难免擦肩而过,心中暗自琢磨怎么他也来了。

  然后郝连波死了。郝家的项目各自独立,不论吴太太还是李夫人皆无法代理郝连波的工作。失了掌舵人,凌波水舫必然混乱。官印拍卖生意无法进行,各位爷们不得不互相联络打听。

  接着薛蟠给司徒暄科普骗术。十三杀死郝家走狗梁东家,拉扯上庆王府。司徒暄只需静候在应天府衙外,便能守到庆二爷。

  至于锦衣卫的谢娇娇,身为凌波水舫同行,很可能负责监督郝连波。最近郝家出的事儿太多了。她大概是跑去试探庆二爷的,没想到会被看上。

  有趣的是,不知道庆二爷如何作想,竟然不止请了堂兄弟们,连贾雨村甄应嘉孙家薛家等一并请了。江南官场与京城枝叶相连,此事绝对值得八百里加急。凌波水舫和听波小阁同时揭开盖子——嗯,这两颗棋子基本报废。

  太上皇肯定会生气的。而诸位被两家妓馆蒙着耍的凤子龙孙应该已经生气了。

  戏园子的气氛比较奇怪。包厢里,卢慧安悄悄跟陶瑛说了几句话,陶瑛立时告诉了忠顺。忠顺乃皱着眉头大声道:“旁的我管不着,只一件。世上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你们祖父也不稀罕那玩意。”

  众人啼笑皆非。庆二爷笑道:“叔父放心,我们不是来求什么长生不老药的。”

  “那也罢了。”忠顺道,“晖小子,还有别的事儿没有?”

  “没了。”

  忠顺站了起来:“戏也唱完了,还不错。我先走一步。”

  各位爷们悉数站起来:“送叔父。”

  忠顺大摇大摆领着陶瑛等人走了。

  庆二爷恭送到戏园子门口,回头问道:“哥儿几个也算有缘,晚上我做东,请大伙儿赴宴如何?”

  太子笑道:“好。劳兄弟破费了。”遂也告辞。众人相继离去。

  薛蟠本欲算着不早不晚的功夫混在人群里头走,不想庆二爷打发了个人过来。说回头还有事儿想请教,烦请师父暂留。无奈,便让薛二叔先领着全家回去。

  兄弟们走了之后庆二爷便不再自己送客,让小厮喊薛蟠去了后头。走到廊下,小厮“嘘”了一声,让薛蟠放轻脚步。二人蹑手蹑脚溜入一间屋子。这屋子应当不小,但薛蟠他们进的是小隔间,屏风那头才是正屋。

  耳听那边庆二爷道:“我身为世子都给你赔不是了,你还生什么气。”

  有个女声硬梆梆的道:“奴家不敢生世子的气。”

  庆二爷道:“脸上连点子笑纹儿都没有,还不是生气?”

  “奴家不敢。”

  薛蟠咳嗽两声。隔壁先是安静了片刻,随即庆二爷恼道:“闹什么呢?”

  “贫僧是故意咳嗽的。”薛蟠大声道,“就二爷这架势,一辈子也别想打动姑娘芳心,贫僧忍不了了。”他走近屏风靠近间隙。“生气又不是买东西,给钱就拿、不喜欢可以换一个。生气是情绪、情绪!情绪不受理智控制。哪有什么不许高兴、不许伤心、不许生气的?你把姑娘得罪了,你赔不是;没消气说明你把人家惹得太厉害,你得接着赔不是。一直赔到人家气消了为止,明白不大哥?”

  隔壁又安静了片刻,庆二爷道:“她要是一直不消气呢?”

  “贫僧刚才不是说了吗?一直赔不是到气消了为止。你做点惹人高兴的事儿也行啊。比如买个她喜欢的礼物,带她出去撒欢儿玩,端茶倒水讲笑话,作小身段哄着。哪儿能高高在上啊!”薛蟠小声嘀咕,“要不是你爹有钱,准得单身一辈子。”

  隔壁的女声道:“是不明师父不是?”

  “是。”

  “可要过来相见?”

  “不必了。咱们两家毕竟是竞争对手。”薛蟠直言不讳道,“谢姑娘你本人就没少抢我们家生意。”

  谢娇娇大笑:“不明师父如此小心眼么?”

  “旁的事儿贫僧从不小心眼,只除了钱。”薛蟠道,“庆二爷,其实和谢姑娘性情容貌相似的姑娘我们天上人间也有。”

  庆二爷恼道:“把那和尚给我轰出去!”

  离开屋子之前薛蟠喊了一句:“您若过来打八折!”谢娇娇又大笑。

  才刚回到薛府,司徒暄派来的人已经候在门房了,正是他身边的那个书童。书童上前打罢千儿,低声道:“我们三爷想请教师父,忠顺王爷会不会是被人哄到金陵来的。”

  薛蟠道:“三爷想多了。贫僧看那就是个巧合。不过,也保不齐有人想利用这个巧合。”

  书童点头。“方才进庆二爷包厢的仿佛是花魁娘子谢娇娇?”

  “对,那位爷们哄女人毫无天赋,大概要落空。”

  书童咧嘴一笑,行礼走了。

  他刚走,太子身边那位见过薛蟠两三回的仆人从街对面直奔过来。

  薛蟠嘴角抽了抽劈头就说:“大叔该不会也是来打听谢娘子的吧。那是会鸯阁的人。秦淮河上名妓多如繁星,贫僧并不都了解。”

  仆人稍怔极短的一瞬,微笑道:“不是。师父放心,我主子是来问师父可有什么指教的。”

  薛蟠道:“贫僧尚不大明白怎么回事。横竖孟道兄、庆二爷和诸位施主皆无二致。晚上吃好喝好、大家尽量坦诚。许多事儿人家就是算定谁都不会说出去,才肆无忌惮。聪明人嘛,你说一点儿他说一点儿,就清楚了。”

  仆人思忖道:“偏东西不多,大家都想买,东家却不见了。”

  薛蟠想了半日:“要不这样。买家都来了吧。”仆人点头。“一家全部买走……大概不可能吧。”

  “不可能。”

  “庆二爷不是要请晚宴吗?饭桌上大伙儿分分?”

  仆人显见吓了一跳,半晌没回过神来。

  薛蟠解释道:“买东西的货比三家,其实卖东西的也货卖三家。若买家结成联盟,大家商议好你买什么他买什么,卖家就没法子哄抬物价了,大家都不花冤枉钱。就像是……”他想了想,“牙行。”

  仆人神色十分古怪。良久,什么都没说,行礼告辞。

  进了屋,另有一条消息已等着呢。方才在戏园子,孙家老太太、大太太、三太太同去了忠顺王爷包厢,下帖子邀请卢慧安赏脸参加孙三太太的生辰宴会。卢慧安想着,今儿已经正经在多位司徒家子弟跟前露面了,不怕他们再玩花招,遂答应下来。陶瑛不放心。慧安泰然道:“我也不是吃素的。”薛蟠不免脑仁子疼。偏张子非去松江了,眼下找不出合适的会武艺的女保镖。

  当晚二更天,太子那仆人又来了。原来有几样东西人人想要互不相让,太子问该如何处置。

  薛蟠愣了:“孟道兄自己身边没有人么?贫僧若越俎代庖,他们会不会生气?”

  仆人含笑道:“无碍,不过是多听一个人的话罢了。”

  薛蟠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头:“拿穿衣裳来做比方,谁最合适谁买。”又伸出第二个手指头,“表面上看着均衡。”再伸出第三根,“实在差不多就抓阄。哪怕是打架、拼酒、斗蛐蛐,也要各位爷们自己在饭桌上解决。不可留给卖家做决定。”仆人定定的看了薛蟠半日,跪下磕了个头,走时眼角眉梢遮掩不住喜色。

  大和尚头一回感慨自家的运气简直好到爆表。这趟下江南的都是太子世子之流绝非偶然,郝连波故意引他们来的,好替子侄铺路。年轻人、尤其是姓皇姓的少东家,没有谁不踌躇满志、没有谁不想……在要紧事上做主。

  此时忠顺王府一干人等正在薛家。十三听说后当即跳窗户去换夜行衣,赶赴长春客栈听壁角。可惜那边住的都不是什么要紧角色,今儿也都没有跟去戏园子。卢二爷依然不在。十三发觉有个四十多岁半秃顶的穷儒也不在。

  到了四更天,太子那仆人又来了,把薛大和尚从床上挖起来。

  薛蟠迷迷瞪瞪的满脸不高兴。“大叔,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不睡觉啊~~”

  仆人含笑打了个千儿:“劳顿师父了。烦请多说一句话。怎么断衣裳的合适。”

  “哎呀这玩意弹性太大,得依着具体情况判断。横竖就是合身不合身、颜色喜不喜欢。一个人惯常穿红,今儿忽然说他喜欢绿色,显见在扯谎。弟兄们先把底线坦白出来,最低得买几样。至少让大家回去都能交个差,不至于挨打不是?若还有货品余下,那就看各人的能耐了。”薛蟠撑着脑袋想了半日,“孟道兄若能安排得各人满意,想必日后在兄弟们当中颇有脸面。”

  仆人笑道:“今儿有位先生的意思与师父相仿。既得了师父的话,我家主子就更有底了。”

  “哎呦大叔啊~~合着他都有主意了,大冷天大半夜的。贫僧眼皮子都撑不开。”

  仆人满意而去。

  次日一早,扬州送来小朱的急信,他接了熊猫会的第三单生意。这回的苦主颇穷,只能给扶贫价。

  要杀的是个官,高淳县令王祥。他做的事儿倒也寻常,无非是收受贿赂、将无辜之人替有势之子顶罪。那事儿办得太不厚道,小朱忍不了。

  高淳县有个私塾,五年前死了个学生。此子姓周,因相貌丑陋时常被同学欺负。有些性子顽劣的小子心情不好便揍他撒气、甚至只是揍着玩儿,终有一回将那孩子生生打死。王县令收了凶手家中银子,胡乱判害周生被乡野贼寇所害,贴榜缉拿、不了了之。

  两年前,有京中来的管事到高淳替他们家老太爷寻找失散多年的兄弟,便是那孩子已死的祖父。既有了靠山,周家少不得要替孩子讨回公道。王祥又收了一回银子后,随意抓个学生顶罪。这顶罪的学生竟是私塾里头唯一没欺负过周生的,而王祥还收了这户人家的钱财。

  第三单生意的客户便是顶罪学生之舅父,姓钱,扬州人氏,祖上五代皆屠夫。钱屠夫曾试过杀恶官报仇,非但没近王祥的身、自己反被打断了腿。幸而也立时装疯,逃过一死。近日从市井中听说了熊猫会,立时想起外甥死的冤枉。

  薛蟠看完信后跟忠顺陶啸商议道:“这个单子就是我曾举例的,高衙内林冲之状。钱屠夫穷,但周家富啊!王县令不止害了钱屠夫的外甥,也没有替周家将真凶正法,所以周家的孩子至今没有申冤。”

  卢慧安思忖道:“不过如今满金陵的少东家,要不要戳给他们,正大光明以国法惩治?”

  忠顺与薛蟠同时说:“不用。”

  薛蟠道:“这种圣贤书读书到狗肚子里去的官员还没人参奏他,必有后台。若扯上台面,少不得被人利用来搅浑水。少东家们这几天正分货呢,让他们安生分吧。”

  忠顺点头:“是这个理儿。”

  卢慧安看了看他俩,轻叹一声没再言语了。

  倒是陶瑛在旁说:“既是周家有做官的亲戚,为何那县令还糊弄他们?”

  “傻小子。”忠顺道,“你当人人都精明啊。那薛蟠这样的骗子还怎么骗钱。”

  “哦……”

  “大当家,给点面子行不?”薛蟠抽抽嘴角,指着信上几句话道,“借京城亲戚的东风,周家发了不小的财成了本阜新贵,已经阖家搬到金陵来了。慧安道长,过两日你不是要去给孙三太太贺寿?周生他母亲和嫂子可能也会去。”

  卢慧安挑眉,半日才说:“我演技平平。”

  “没关系。”薛蟠龇牙,“宝钗天生演技好。你稍微配合一下就行。反正你俩也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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