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关成败_狂笑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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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关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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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热闹的筵席也有散场的时候,吃饱喝足,杨火星拎着半坛没喝完的轮台黄踏月而去,留下一桌狼藉。副官和王真自己识趣的动手开始收拾,李慎却是罕见没喝倒,靠在椅背上仰起头睁着眼发呆。

  庚衍的野心他一直都清楚,早在默默无闻时,对方就已经在遥遥注视着这座城巅峰的那张王座。从始至终,没改变过。李慎并不想说些矫情的话,也并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但倘若没有他,庚衍的理想,恐怕还真实现不了。

  他想陪对方继续走下去,不仅仅只是为了将庚衍送上王座……十年,说起来不过两个字,可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

  ——庚军早已成为李慎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记。

  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李慎侧过眼,看海棠宁静姣好的面容,他握住她的手,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什么。

  副官抬眼瞅见这一幕,偷偷拉了拉王真,带着人悄悄离开,将地方留给那对叫旁人看不懂的夫妻。

  海棠的指尖轻轻掠过李慎的脸,凌厉的眉峰,高挺的鼻梁,硬薄的嘴唇,还有那双冷漠漆黑的眼瞳。她闭上眼,用手指在心中描绘着李慎的容颜,无声的镌刻……

  夜风吹来淡淡的桂花香气,月光下,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李慎轻轻叹了口气。

  他伸手,将海棠抱起,放到腿上,让她依偎在怀中。至少在这个时候,让他们都抛掉那些无法摆脱的东西,放任自己软弱片刻。

  人这一生,终究逃不出,命运作弄。

  ………………

  四周都是干净的反光的金属墙壁,脚下头顶同样被明晃晃的金属壁面所包围,金属屋子里孤伶伶摆着一张金属椅子,全身被固定在椅子上的中年人,眼皮同样被金属针向上强行固定住,他惶恐的瞪着眼珠,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

  灿金色的发丝垂落在脸侧,庚衍面无表情,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冤枉啊,庚帅,我是冤枉的啊……”

  中年人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声音里带着哭腔,他恐惧的注视着站在庚衍身后的行刑人,对方脚边放着的箱子已经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让他无法控制的感到绝望。

  庚衍叹了口气。

  “你有六个妻子三个女儿两个儿子,还有一个私生子跟老父母住在魏阳,你不说,他们都要死。”

  中年人面色剧变,随即大声开口喊冤,庚衍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他走出刑讯室,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林国。

  “情况怎样?”

  “都是些小卒子,幕后人藏得很深。”林国依旧是一副疲惫的睁不开眼的脸色,两只手揣在衣兜里,向庚衍点了点头,“也不是完全没收获,至少可以确认,他们背后的确有人指使。另外,还有一件事……刚才得到消息,在于峰的遗物里发现了点有趣的东西。”

  庚衍无声眯起眼。

  “一封信,被藏在书皮的封面内侧,署名人是朱唐。”林国从兜里拿出记录着信上内容的资料纸,展开来递给庚衍,“虽然看起来只是普通的朋友问候,但很遗憾,在我的情报里于峰并没有这样的朋友。所以我让人把这封信跟夹着信的那本书研究了一下,得出了下面那个结果。”

  庚衍的目光移到纸的下方,在那里写着简单的一行字——李慎伤势痊愈?速复。

  这事情可不像林国说得那么有趣,这个朱唐是谁,于峰又为什么要跟他通信,还有这信上的内容……于峰是内鬼?那又是谁杀了他?

  ——情况越来越复杂了。

  “如果于峰代表着一拨人,杀掉他的又是另一拨人,那就意味着有两拨人在盯着他。于峰身上唯一有价值的,就是李慎的身体信息,所以这两拨人盯的不是他,而是李慎。”林国道,并将自己的推断告诉庚衍。

  “于峰与李慎见面后,拿到了李慎的身体信息,他很可能并没有第一时间把消息传递给那个写信的朱唐,而是陷入了矛盾和挣扎,这一点可以从当天晚上他的反常表现判断。而他与李慎会面的消息,同时也被潜藏在暗中的另一拨人知道,对方可能同样是为了获得李慎的信息,而在当天夜里潜入他的住所,进行逼供,并杀人灭口。”

  林国推了推眼镜,抬头看向庚衍,平淡道:“目前我们没办法确认这两拨人是否得到了李慎的信息,而对此我也存在疑问,这些人盯着李慎是为什么?想除掉他?”

  庚衍的脸色十分难看,被他捏在手中的资料纸悄无声息地碎裂成无数细屑,星星点点的飘落到地面。

  “去查。”他吩咐道,“把于峰近期接触过的人,还有知道他那天晚上和李慎会面的人,全部查一遍,这件事情,必须查清楚。”

  林国点点头,开口告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对庚衍道:“我还是认为,您应该找李慎问清楚,他那天晚上到底和于峰说了什么。”

  庚衍皱着眉,没有回答。林国也并没等待他回答,点头致意后便转身离开。

  ……朱唐。

  一个人回到会馆顶层的办公室后,庚衍对着落地窗外漆黑的云空,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朱唐,诛唐……他伸手按上冰冷的窗面,眼中无声燃起幽暗的焰光。

  “呵。”

  事情的有趣程度超出意料,被冒犯了的君王在黑暗中露出微笑,居然胆敢当着他的面发出这样的挑衅,简直是……太有意思了。

  那封署名朱唐的信,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读的方法。写信的人自然清楚,庚衍却也非常清楚:把信上的文字用另一种语言翻译出来,然后将第一段第一个,第二段第二个,如此类推的字连在一起,就能得到另外一条信息。

  【我在看着你。】

  这世间果然充满了变数,庚衍想,但也因此,才不那么无趣。

  他久违的,发自内心的,感到愉悦。

  ………………

  第二天一早,副官端着亲手煮出来的白粥,小心翼翼推开李慎的卧室房门。他站在门口偷偷往里打量,生害怕不小心撞见李慎跟海棠的活春宫,瞄了半天,才确认那张床上只躺着他家慎爷一个人。

  ……明明昨天晚上气氛那么好,海棠夫人扶着李慎回了屋后,两人难道就没做点什么?

  副官有点小失望。

  “爷。”他走进屋,将餐盘放到桌上,去床边叫李慎起床,“爷,今天的行程都排满了,您起来吃点东西,咱们就动身吧。”

  李慎的意识在副官走进屋那一刻就自动清醒了,但宿醉带来的头疼让他连眼睛都不想睁,更不想答话。他跟酒真的是上辈子有仇,每一次醉后都难受的像是脑袋被劈了几刀,又疼又昏。

  副官见叫不起来他,也只能搬了椅子坐在旁边碎碎念,那声音嗡嗡嗡的在李慎耳边响,终于逼得他不得不睁开眼。

  他睁开眼,伸手捂住额头,半晌,在副官欣慰的注视中撑着床坐起身。掀开被子,他才发现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衬衫和外裤,里面还套着战甲杀风,怪不得感觉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还一股酒臭。

  嗯,昨天是海棠扶他回来的……

  李慎无可奈何的搓把脸,一边脱衣服一边往浴室走,吩咐副官准备更换的衣物。正如对方所说他今天还有一大堆活干,于峰的死也必须有个交代,迟则生变,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解决掉这件事。

  也得让那些在暗中蠢蠢欲动的家伙,知道他这把刀还没有变钝,时隔两年,照样可以杀人。

  “爷,味道怎么样?”

  李慎喝着粥,皱着眉嗯了一声,副官兴冲冲的邀功道这粥是自己做的,李慎要是喜欢,那他就天天早上做。李慎实在是没精神搭理他,这白粥白的一点味道都没有,天天早上喝那才是见了鬼……

  吃完粥,重新将战甲穿好,李慎带着副官慢吞吞走到大门外。只见王真已经候在车旁,少年今天看起来也有点精神不佳,眼底隐隐带着一圈黑青,显然昨晚没睡好觉。

  李慎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两眼,没问,王真要是想说,自然会说,不想说,那就算了。

  到车上,快要出城的时候,王真扭过头看着闭目养神的李慎,突然开口道——

  “庚军要成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我想不出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李慎从鼻孔里喷出一声嗤笑,没说话。

  王真沉默片刻,又道:“明知是死路一条,为什么非要去做?”

  “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杨火星。”李慎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道,声音懒洋洋的,尽是无所谓,“问问他为什么明知道毫无意义,还非得撑着他那个火星团。”

  “庚军要不要往死路上走,这事轮不到我定。”

  “死路也好,活路也罢,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到那份上,谁知道是死是活……少年,教你个道理,你要真想做什么事,千万别去想成败,先做了再说。”

  “做了,才有成败,否则,都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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