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合作_豪门重生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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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合作

  家里人惦记着孩子的爹,孩子他爹又何尝不惦记着孩子权仲白望着一片湛蓝波涛隐含的海面,倒背起双手,长长地叹了口气。身后便有人笑道,“子殷,又惦记老婆孩子了”

  从京城南下广州,往年都是先从京杭大运河走到江南,再搭海船南下,但如今因为海防肃清,广州开埠,天下的好东西都要向广州汇聚过去,从北方往南方的海船,就要比三年前增多了数十倍。权仲白往广州过去,是得了皇上许可的,大可以大大方方地南下,他也无意刻意为难自己,非得要走陆路,在天津卫码头,觅了一艘极巨大的海船,包了最上等的套房,屋内陈设,虽然比不上立雪院,但也是尽善尽美,舒适得很。每日里新鲜海物、船员们自己培育的鲜蔬争相荐盘,船大又不惧风浪,这一趟旅程,倒是比从前他的任何一次出行都要惬意得多了。

  他这一次出来,不论是公私两方面的目的,都不可过分宣扬。因此只带了桂皮一人贴身服侍,平日在舱内也泰半是闭门不出,不大同旁人交际。他舱房高等,一般人也不来和他攀谈,只是船过青岛时,倒不巧遇到了平国公许家的大少爷他也是要到广州去打点家里的生意。两人年纪相近,本来有旧,从前在西北前线,也算是共过一番患难,权仲白倒不好避而不见,正好舱位颇满,许大少本要屈就于二等舱房,权仲白便把自己那套房里的一间屋子,分给许大少居住,反而让桂皮去住二等房了。

  他这套舱房,自己就有一个露台可以眺望海景,若是心境逍遥时,到晚间令人送上酒菜,赏月临海,是何等雅事只是权仲白心事重重,大失兴致,偶然眺望海月,也是连连太息。许大少和他相熟的,便难免调侃他几句,“真是英雄气短,从前你是何等自在风流的人今日倒是谁都不如你恋栈家里的娇妻爱子。子殷,也不是我说你,男子汉大丈夫志在四方,我家里也有个娇儿,刚刚过了满月我便出来了,瞧我可曾和你一样,把不舍露在面上么”

  他舍不舍得儿子,只有自家知道,实在说这番话,是为了自问自答,引出下面的取笑来。许大少不等权仲白答话,便笑道,“唉,这也是我想差了。我们家那位黄脸婆,又怎么比得上嫂夫人你们两人夫妻情深,如今京城也没多少人不晓得啦。你舍不得家人,倒是再寻常不过了。”

  他现在提一句清蕙,就等于是扇权仲白一记耳光,偏偏他面上还要若无其事,把这事给直认下来,不叫别人白看了热闹去。权仲白的心情还能好得起来么他勉强一笑,把话题扯开了,“子羽你也别老说我了,那是嫂夫人贤惠,让你出门都能带个如夫人服侍若不然,只怕你也是惦记着家里的软被佳肴,恨不能立时就回家去呢。”

  凤凰于飞,翙翙其羽,子羽当然是许大少的表字。

  许于飞有些讪讪然,他也收敛了玩笑的态度,在权仲白身边落座了,多少有些自嘲地道,“她也不是贤惠,总是嫌我烦,把我打发得远了,闹不着她了,她反而能清清静静地带孩子罢了。那个小丫头,也是为了照料我的起居,特地给我派来的。她倒没多想,就是把我当个大孩子似的,总怕我在外头受了委屈。”

  能有个这样的妻子,为怕丈夫受了委屈,还要派个美貌温柔的小丫头扮作小厮,来服侍丈夫。许大少似乎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地方了,但他的语气,又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权仲白望了他一眼,许于飞嘿然道,“这几年我在京城的时候不多,也是因为实在呆得厌了。总想着出来走走,也自在一些。”

  平国公战功彪炳,也算是如今军界有数的人物,底下几个儿子都有本事,世子许凤佳,如今是当仁不让的东南主帅,四子、五子也都自有一番事业,并不靠家里出身。就是七子、八子,如今也都渐渐成长起来,进军中做事,倒是这当年在西北军中有小诸葛之称的许大少,这些年来反而没了声音,只顾着为家里打点生意琐事。就是再愚笨的人,也都晓得许家内部,自然有一番钩心斗角。许于飞恐怕也不是江郎才尽,而是自行韬晦,可不论他有什么理由,正当壮年,却不能建功立业,而是甘于消沉,许于飞心中,当然也有他的痛苦。权仲白从前难以理解,如今却很能体会,他拍了拍许于飞的肩膀,道,“从前你是为了避你们太太的嫌疑,如今世子爷也成长起来了,在许家地位稳固,我看,你大可以重新出来做事了。”

  “现在朝中这个局势,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许于飞眼睛一亮,但很快,他的眼神又暗淡了下来,“再说,太太身体一年不比一年,自从唉,自从五弟妹去世,老太太身体也不大行了。四弟、五弟现在都在外任,家眷也不愿意送回来子女都不够多,长期分离也不是个事儿。韩氏又不是能管事的性子家里的确也是少个人做主。我这个做大哥的,这时候再提出来要重新入仕,把家里的事给抛下了,让弟弟弟妹怎么看我”

  权仲白唔了一声,帮他算算,“这两位,大概也就在这几年了。现在你们心事也重,要再花费心思在朝廷里那些事上面,只怕寿数还要更短。”

  权家和许家虽然不远不近的,但权仲白和许家却有自己的交情,许于飞有些话也不瞒着他。“太太那心思,能浅得了吗前几年家里都闹成那样了,六弟一定要把六弟妹带到广州去,还不是看不下去家里的这一团糟烂污可有些事,躲也躲不久的。我这一次过去,除了处理家里的一些生意以外,就是要接六弟妹回京,不把和寿、和福两个孩子送到他们祖母跟前,太太也不放心。再怎么说,那毕竟是后娘虽说六弟妹为人好,可太太也想亲自看一看孙子,这都快成她的心病了。不给她圆了这心思,她心事就更重了。”

  他叹了口气,“再说,就是这几个月,韩氏进宫给太妃请安时,太妃都抹了几次眼泪了。她现在是一心一意为了安王,安王日子不好过,受人排挤、欺负,她心里也跟着难受这还得照应太妃娘娘的心思,又要和牛家硬碰,嘿,这几个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也没有就让六弟一家逍遥的道理,总得把他们给拉下水吧。”

  许家这情况,也比较复杂,世子许凤佳先娶的是杨首辅的嫡女五娘,没想到五娘命薄,才生了一对双胞儿子,就在月子里去世了,连权仲白都没给救回来。这去世,还去得疑云重重,令人深思。后来许凤佳续娶了杨家庶女七娘,七娘命硬,倒是坐稳了世子夫人的位置,现在广州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还自己拿嫁妆投资兴办实业,把她族兄杨善榆都撮弄到广州去了。可许家却依然十分多事,几年内接连没了几个女眷,五少夫人、他们自己的二姑娘都没得蹊跷。现在他们家在京城反而没几个子女,出嫁的出嫁,在外任的在外任,平时还不觉得什么,这一年来,牛家势力急剧膨胀时,许家就感到很不舒服了牛家作风跋扈贪婪,多年来在朝野间和几户人家都结了仇,有些是真有利益冲突,有些倒是纯粹的恩怨。许家和他们的关系,就属于这后一种,两家按说都是东宫一派出身,不至于如此水火不容,甚至是利益上都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这一代,许家没有女儿入宫。可就因为当年太后、太妃的争斗,两家的仇怨反而是最深厚、最难以化解的。听许于飞的意思,从前可能还好,牛家一心给二皇子造势,也未必就顾得上招惹许家。但自从皇上透露出了扶立二皇子的意思以后,牛家春风得意,牛太后也许就想到了从前的老对手许太妃了。

  “安王都是叔叔辈的藩王了,再过两年就藩,太妃不是说要跟着过去吗”权仲白也是久走宫廷的,对这些秘辛不会没有了解。他有点吃惊,“这都是要走的人了,什么气不能忍一口,还非得要把你们给拉下水”

  “问题就出在就藩上了。”许于飞叹了口气,“安王的封地,本来议定了是在南面,现在出了变动也许会给他封到东北去,听她们的口风,太后甚至是惦记起了漠河这有点欺人太甚了”

  漠河那种连死囚都不去的地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但牛家想把安王运作到东北贫瘠苦寒之地去的意图,倒是一览无遗,权仲白眉头一跳:这件事必须通过皇上,皇上到现在都没有辟谣,未必没有这样的心思。毕竟,一个帝王,总要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这些烦心事,不多说了。”他冲许于飞一摆手,“可惜我不喝酒,不然,当此明月,能不浮一大白子羽你从前还未到过广州吧眼看再过几日就到苏州了,从苏州到广州”

  许于飞当年在父亲身边参赞,虽无杀敌之功,但却有小诸葛的称号,他和权仲白大吐苦水,岂能无因见权仲白打马虎眼,立刻就道,“子殷,你这是跟我装糊涂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权仲白也只能叹了口气,他思忖了片刻,便一皱眉,“也罢,我现在不说,许升鸾也一定是要问的。我要还挺不住,他说不准就会出动他的娘子大人嘿,我也怕麻烦,越性现在告诉你,你也能在你六弟跟前卖卖好。”

  露台上海风呼啸,两人的声音传出去,便被风吹得支离破碎,并不虞为外人所知,权仲白却还是压低了声线,“那位的病,十年内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十年后,我可就不敢说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已经是很直白了。这事由许大少问出来,还是许六少问出来,对权仲白没什么不同,反正许家都得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但由许大少问出来的话,对许大少本人来讲,却可以令他在许家内部的博弈中多占据几分筹码。小诸葛想要重出江湖,总要有些表现么。许于飞心领神会,站起身长揖到地,却并不感谢权仲白,而是若无其事地起韶又坐下,沉声道,“还好,还有时间”

  这句话看似轻松,但仅从许于飞紧蹙的眉头来看,便可知道他的心事,并未因权仲白的这句话而有所减轻。权仲白也明白他的顾忌:十年时间,对一个帝王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做一些事了。比如说,把牛家的敌人渐渐从要职上调开,起码,是从机要军职上调开。以保证将来自己撒手西去的那天,太子能顺利接过权力,不至于变生肘腋,令军队发生动乱。

  许家说来,和皇帝也不算是没有情分了。许凤佳更是皇帝的发小,在前阵子皇帝病危时,更是毫不犹豫地就交出兵权要回京述职,也算是又表了一次忠心。但牵扯到帝位传承的事,是没有人情可讲的。从前许家和孙家关系亲密,因此一路都走得很顺,现在情况就全不一样了。皇帝怎么制衡将来的外戚那是一回事,但在军界,只凭牛家和许家的紧张关系,他就不能留下这个隐患之前他以为自己朝不保夕的时候,只能先把许凤佳调开再说,许家要是姿态做得好,也许还能自保无恙。但现在却不一样了,十年时间,皇帝便可以很从容地把许家的牙齿拔掉,为牛家上位,更进一步地铺平道路

  也所以,这几个月,牛德宝作为牛家唯一堪用的将军,地位又有所上升。当然,也许在日后,在许家不是威胁以后,牛德宝这枚尖角,也会被皇帝亲手拔掉,但起码在现在,他的日子就像从前的许家一样,也是相当好过。

  而许家可不会干等着牛德宝倒霉的那天到来,他们是一定要为自己的将来搏一搏的。与其说世子夫人回京,是为了侍奉两重婆婆,主持国公府的中馈,倒不如说,许家是要把她这柄尖刀给调回京里来,对付牛淑妃的。

  只要牛太后、牛淑妃先后去世,二皇子就是定鼎东宫,许家承受的压力,也不会那样沉重了这,是很温和的猜测。

  暴力狠毒一点的呢

  许家没有女儿在宫中为妃不错,可他们并不是没有亲戚,杨七娘是杨首辅的女儿,宫中的杨宁妃,不也姓杨吗她难道就没有一个儿子了

  权仲白没接许于飞的话,可许于飞却并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他瞅了权仲白一眼,忽地笑道,“其实何止是我们许家,西北桂家,就比我们难过得多。他们和牛家辖区接壤,摩擦一直都不小,这一年来,桂家不知受了牛家多少鞭子他们家宗子含春,本来在京里都立稳脚跟了,现在又被派去护送福寿公主和亲,这一去还能不能回来,可不知道了我看,桂含沁不动,他家那一位,未必能安坐着不动,就是她能耐得住性子,桂家本家,也不会容她逍遥多久的。牛家气焰,实在是太盛了,你在船上这一个月,发生了很多事。”

  从青岛到苏州一路,权仲白没和什么人通信,但许大少是每到港口都有信收的,权仲白哼了一声,“你从青岛上船,也不是因为生意吧,没听说你们家在青岛有生意做你是特地撵着我的船来的吧”

  “同仇敌忾嘛。”许于飞一摊手,“你们家那位美人娘娘,这个月在宫里都快被将来的皇贵妃娘娘逼死了,要不是太妃施以援手,几乎就要被毁容牛家做得这么过分,佛都有火,子殷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

  权仲白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事,他有些吃惊,但却不愿表现出来,“这事,我们家里人自然会为之出头,你要是想把我说回京里,和你一起对付淑妃和二皇子”

  “这自然不敢想。”许于飞忙道,“但有些事”

  他话才说到这儿,见前头船将进松江港,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慢慢靠近因货船吃水深,有时竟进不得港口,便有许多小船,载着要搭船的客人上来,也有接人下船的、为人运货的,等等不一而足便将话头掩去了,又看权仲白没有进屋的意思,便只从容道,“今儿晚了,这些事,日后再说吧。”

  也就将此事放下,和权仲白指点小船上各色船娘为乐,权仲白哪里在乎这个,不过有一句没一句,应他几声罢了。

  正这么漫无目的地浏览着港中风物时,许大少忽然咦了一声,目注其中一艘小艇,看了半日,方才神色古怪地打量了权仲白几眼。权仲白被他看得出奇,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时,也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许大少见他吃惊,便道,“看来我是真没看错看来,我也不是唯一一个撵着你的船追来的人。”

  当年许家和达家曾经几乎说成亲事,许大少对达家人当然不会陌生,他可能也是见过达家女眷的,起码见过达贞珠几面,不然,也不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把达贞宝给认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都是5k,也还算是有点诚意了哈政治斗争就是这样,没有人能永远一帆风顺,不论是许家还是桂家,现在都要承担当年得罪牛家的苦果。可怜小七要和老公分离一段时间了。

  达贞宝,千里迢迢地赶来,也不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可怕的命运

  今天又是忙了一天,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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