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第四百八十九章_红楼之逆贼薛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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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第四百八十九章

  赏金猎人给哥谭客栈的铁匣子回信,求提供已死大太监田进宝字迹。半天之后,婉太嫔送来了两张旧笺子,上头是两首七言律诗。田公公的居然写得一笔好字,雄浑大气、全然看不出是个太监;诗也不错。

  这种东西自然得交给林皖。

  薛蟠有点犯愁。林大哥马上就得动身去迁静贵人的坟。自家也不是没有别的假物件专业人士,只是多半强项在假古董,假文书比他还有些差距。因忽然想起一件事:“林大哥,这玩意是我描下来的,应该没记错。”他取出前几天孔县丞展示的鱼鞭信票。“你能看出什么信息?”

  贾元春在旁探头:“姓魏,锦衣卫镇抚使。”

  薛蟠倒吸一口冷气。毕得闲也不过是个千户,镇抚使乃千户的上司。可能是魏家的人,比魏慎官儿还大。欧阳杀死他乃重罪,足够成为一辈子的把柄。“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元春笑道:“人家只使了个极常见的障眼法。”乃指道,“表哥觉得这样看起来是正的吧。”

  “当然。”

  这“鱼鞭”呈长方形,是个黑笔勾画的厚厚的双层框边,中以鱼形填做花纹。因当中一道短边框的两头削了斜角,鱼纹的脑袋又朝向其正中,一看就属正上方。

  元春将信票上下调转道:“你脑补中间图案左右镜像一下,便是几个字的篆体变形勾连在一起。从四品镇抚使魏恪。”

  薛蟠一看果不其然,心里登时翻了个个子。

  死者名曰魏恪,显然跟魏慎是堂兄弟,排除碰巧也姓魏这种可能。孔家区区盐商,能追查到庆王府安排的职业杀手,说不定有魏家相助。和尚突然觉得,老黑杀死孔三老爷并非怒上心头行为失控,而是故意的。孔魏两家查到了什么。

  莫非欧阳当时使的武功路数与众不同,会留下特殊痕迹?毕竟他是精细人,不可能留下兵刃。为了以防万一,须烦劳法静师叔赶紧教他庙里的武艺。再一想,既然庆王府诚心要将此案作为拿捏欧阳的把柄,会不会当日根本就派了两个人过去。欧阳离开后,另外那人往船上搁了个他的私人物件?可有什么私人物件是能锁定单个目标的?笔迹和画儿肯定不是,不然早就查到了。

  薛蟠骤然想到:少林派以硬功夫传世,师伯师叔可都没教过暗器。自己的暗器本事乃师父法空和尚背着人传授,法静师叔则是跟着自己偷练的。换而言之,他俩学的都是欧阳家的暗器功夫。

  乃将做田老太监假书信的差事留给林皖两口子,自己赶到熊猫会给法静发了只信鸽。

  法静收信后袖手出门,逛去栖霞寺旁探望欧阳三郎。

  小牛犊已经熟悉了新家,满地乱跑、从屋里祸害到菜园子。没人敢生它的气,更没人舍得修理它。法静到时,它正跟小裘抢擀面杖。小裘蹲在地下抓着一头,牛犊咬着另一头,两位都不肯放松。法静直接抓后颈把牛犊提起来。身子腾空,牛犊一愣神,擀面杖从口中滑走。小家伙气得汪汪直叫。

  法静笑眯眯道:“你才这么点儿大,能奈贫僧何?有本事你长大些,跟贫僧较量较量?”牛犊扭头不搭理他了,小裘举着擀面杖甭提多得意。

  欧阳从里屋转出来,口中喊:“两个大人欺负一只小狗,你们俩可还要点子脸不要!”忙从和尚手里抱过牛犊,喂它些狗粮稍作安慰。牛犊吃了会子又撒会子娇,哼哼唧唧的。

  看小狗心情好些,法静打发小裘和小僮带它边儿玩去,自己引欧阳往空旷田埂上溜达着。

  “贫僧那个师侄有时候脑抽。想一出是一出,说好听点叫未雨绸缪。”法静道,“他忽然送来个口信,让贫僧问问你的兵刃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比如剑柄上雕着流星蝴蝶、或是刀鞘上刻着天涯明月、或是袖箭飞镖上浸过郁金香的味道。”

  欧阳三郎并没多想。他才刚安定下来没多久,薛蟠便命人送来一套古人改写的古龙武侠小说,他已经看过、且知道这几个典故。“倒没那么惹眼。”他道,“我使的飞蝗石上,有些会雕画个鹿角。”

  “有趣。为何是鹿?”

  欧阳抬头远望,半晌道:“我父亲书房里摆了只鹿首,听说是祖父在北边打仗时猎到的。托匠人去掉皮肉清洗干净、只剩骨头。”

  “阿弥陀佛。”法静合十。“欧阳施主如今身边的飞蝗石上还有此物么?”

  “还有。”

  “悉数拿来给贫僧,今后再莫要雕这东西了。”法静严肃道,“飞蝗石本为寻常鹅卵石,最自然天成不过。何苦穿凿扭曲成旁的模样。”

  欧阳也不知他是真这么想,还是恐怕自己早先作的恶事被人追查。“我使的东西通常都会收回,少有丢失的。”

  “横竖你都拿来。别的物件上可有标记?”

  “没了。”

  “既要与从前割裂,就割裂彻底些。飞镖、飞刀、铁莲子、袖箭,你的暗器统统交给贫僧,贫僧给你全部换新的。兵刃也统统交给贫僧,贫僧也给你换新的。管保刀剑比你原先的快,暗器比你原先的好。全套新兵刃皆防身使。旧的统统丢进铁匠钢炉里化掉,重新铸成铁犁铁铲铁锄头,卖与农夫耕田。免得你不留神看见那些东西,想起糟心事。”

  欧阳身边的兵刃皆是这些年老黑给他配置的,并非从家里带来的。全都换掉也好。遂回到屋内翻出一个大箱子指道:“都在里头。外头半件没剩下。”法静点头,单手提起箱子。欧阳见他跟提个空箱子似的,暗暗钦佩其臂力。

  次日,法静当真给他送来了全套的新兵刃,箱子也不是昨天那只。刀剑比他原先的快,暗器比他原先的好。刀剑鞘上镶珠嵌玉、好不华丽,飞蝗石干脆就是一颗颗的围棋子,暗器囊以暗纹绣了只熊猫吃竹子、煞是可爱。

  习武之人见了好兵刃岂能不喜欢?欧阳三郎不禁眉开眼笑,当即上菜园里耍了趟刀。法静在旁静静瞧着,看出薛蟠也使过其中的招数。练罢收刀,小裘、书童在旁齐声喝彩。小牛犊也高兴得直蹦跶。大约想起昨儿被某个和尚欺负,跳上他脚面踩了几脚。

  法静眯眼道:“你的刀不对,太小。”

  欧阳道:“法静师父好眼力。这套刀法本该配长刀,奈何我没有。”

  “施主也真不嫌烦。”法静道,“昨儿怎么没告诉贫僧?还得替你重新送一回。”

  小裘忙说:“横竖你每日也无事,多来走走还顺带去你们庙里听听经。”

  法静道:“小施主,你这话就不对了。世上最要紧的便是效率。能一回做完之事非要分成两回做,便是折损了效率……”

  他一面信口跟小裘抬杠,一面走到欧阳三郎跟前。话未说完忽然动手攻了出去。欧阳仿佛早已料到,侧身闪避,飞起一脚朝法静的面门踢去。二人登时战在一处。

  打着打着,法静忽然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欧阳施主,咱们好好比个武成不?你处处收着、贫僧打得不痛快。”

  欧阳垂目道:“我的功夫,本不是比武使的。”

  “没有什么功夫不是比武使的。”法静合十立定,闭了会子眼睛又睁开。“欧阳施主莫要小瞧贫僧。”欧阳闻言拱了拱手。

  二人再次比武。这回欧阳的动作比先头快多了,每招皆攻要害;偏法静每回都能避开。

  又打了会子,法静再次跳出圈外,皱眉道:“只攻不防是个什么意思?”欧阳轻轻摇头。“你学的便是这功夫?方才的刀法倒正。”

  欧阳低声道:“方才的刀法,是家传。”

  “近身打斗之法乃旁人传授?”

  欧阳点头,面无表情。

  “不是什么好功夫,从今后莫再练了。”法静微愠道,“贫僧重新教你。”欧阳一愣。“莫非你不想学。”

  “……不是。”

  “那便妥了。歇息两刻钟,从扎马步开始。”

  欧阳还没回过神来,小裘道:“欧阳三哥的马步极稳。”

  “小施主,稳不稳贫僧说了算。你今儿药吃了么?功课做了么?五禽戏打了么?慢跑步数足了么……”

  话还没说完,小裘连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方才什么也没说。法静师父最是目光如炬、英明神武,实乃金刚罗汉临凡!”

  欧阳三郎不知何时已眼圈子通红,朝法静双膝跪倒、磕了三个重头。

  下午,给欧阳布置好功课,法静返回薛府。不多时他又驾着马车回去了,给欧阳送去一柄雁翎长刀。欧阳拿起此刀再使那套家传刀法,骤然生出几分武将之风。

  那些旧兵刃,法静昨天给送去了实验室材料组,托窦龙妞悉数销毁、半件不留。刻了鹿角的鹅卵石他查看了下,刻痕很浅。遂以宝刃刮去,找了个混凝土工地丢入即将使用的鹅卵石堆,亲眼看着它们裹上水泥浇筑成板。

  庆王府的人做事真不如薛家这群人快。欧阳三郎正式开始学少林派武艺已经好几天了,老黑再次登门求见不明和尚。这回薛蟠干脆命请进书房去。书房外方便大白天偷听之处有两个,皆安置了潜望镜。薛蟠和老黑才刚落座、还没来得及寒暄,送点心的丫鬟便打出暗号——后窗藏着位“黑猫”。

  吃了两口茶,老黑道:“有件事还望师父跟忠顺王爷打个招呼。”

  “尊驾请说。”

  “解忧习过暗器。”

  “知道。”薛蟠道,“贫僧跟他比过。准头比贫僧略差点儿,勉强还算凑合。”

  “各色暗器他都会使,也使飞蝗石。”

  薛蟠笑道:“他倒真有钱。贫僧这么阔,飞蝗石也不过是大小均匀些的鹅卵石,他居然使围棋子儿。”

  老黑一愣:“围棋子儿?”

  “对啊!那玩意多贵。左手黑子右手白子,分了两个袋囊装。贫僧特别想把他两囊棋子混到一起,看他使的时候会不会别扭。”

  老黑思忖道:“他早先也使鹅卵石。”

  薛蟠耸肩:“是么?早先他穷呗。”

  “倒不是……师父可曾见过他在什么东西上刻过鹿么。”

  “羊~~什么眼神!羊和鹿差远了。”薛蟠鄙视了他一眼,“不是刻,是画。有时候随手拿起笔便勾画出一头小羊羔儿来。他属羊的。且家里本是农人,养过羊。老实说,他画的牛马羊都不错,兔子也还行。可猫儿狗儿雀儿就要差着些,不够生动。”

  老黑怔了怔,忽然一笑:“是么。横竖不用卖画赚钱,倒不要紧。”

  “嗯。”薛蟠偏了下脑袋,“所以?你要贫僧转告忠顺王爷什么话?”

  “没什么。”老黑道,“不用烦劳师父,没事了。”

  “哈?黑先生,你这样没头没脑的贫僧心里很没底哎。”

  “无事无事。”老黑仰头将盏中茶水一饮而尽,“在下告辞。”

  薛蟠看着他:“你越不肯说贫僧越好奇。”

  “师父当真不知道解忧人在何处?”

  薛蟠轻叹道:“非但贫僧不知道,连小裘都不知道。欧阳这种经历……说是沧桑历尽不过分吧。住最简单的村镇、过最平凡的生活,不再和从前有任何瓜葛。千里搭凉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也许欧阳只是你生命中一名匆匆过客,谁能守着谁一辈子呢?”

  老黑呆了片刻,忽而释然一笑:“告辞。”

  “黑先生。”薛蟠冷不丁道,“死在绿杨春的那位盐商老爷,他二哥也死得很蹊跷。你们庆王府是不是知道什么。”

  老黑道:“不与我们府里相干。”

  “黑先生不过是下头办事的,能知道多少机密?贵府做过的事连世子都未必清楚。正常人不是应该说,不与小人相干?”薛蟠悠然道,“贫僧疑心贵府,一是杀孔三老爷之人武艺很高,二是贵府做的生意类别。你看,青楼、赌坊、销赃、洗钱。要说你们不做杀手生意,你自己信么?”

  老黑挑眉:“不明师父想说什么。”

  “没什么。”薛蟠含笑道,“如果有可能的话,贫僧想跟贵府做笔生意。黑先生当然做不了主,烦劳你回去禀告庆二爷就行。贫僧很有钱你们是知道的,所以这事儿不差钱。贫僧想买个消息,当年雇凶杀害孔县丞二叔的人是谁。”

  “我们府里不做杀手生意。”

  “您应该说,不曾听过我们府里做杀手生意。”

  “不曾听过我们府里做杀手生意。”

  “可否烦劳给庆二爷带话?”薛蟠皮笑肉不笑拱了拱手,“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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