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无声告罪_口欲期by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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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无声告罪

  第55章无声告罪

  “空调好像开不了,”夏惊蛰在空调面板和电闸间往返几趟,有些抱歉地转头道,“我也不确定怎么回事,之前没想到真会来住……”

  枕霄还在无所事事地刷手机,闻言抬头看向他,神色平静:“没事,我不怕冷。”

  夏惊蛰看了一眼沙发角落堆成一团的薄被,又想起中秋那晚在许晴家留宿,这个人也是合衣而眠、不跟自己抢被子,微妙地有些愧疚:“但天气预报说晚上降温,只有不到十度,要是你也着凉了怎么办,明天还要去陈编的婚礼。”

  枕霄很喜欢他话里掺杂的那一点温和又不自知的关切,像什么惯常脾气不好的猫,偶尔遭逢骤雨,又会舔毛似的臭着脸来舔养猫人——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弯起嘴角,不以为意地宽慰他:“着凉也不影响正常生活,我又不是你。”

  他说的也算实话,从小到大接受母亲的极端教育,即使烧到睁不开眼也依然要按时上学,写那一沓又一沓与年龄不相符的习题,毫无松懈休息的余地。

  以至于他都习惯了无人关心的生活,复读之后遇到夏惊蛰,才知道生病受伤的人其实可以休息,也会有人骂骂咧咧地替他处理伤口、把他这个伤员拎到一边——反而有些受宠若惊。

  “我怎么了,”夏惊蛰挑眉,“不就是多睡了一会儿,还是因为宿醉,现在都快好了。”

  “嗯,你最厉害了,”枕霄放下手机,突然想起什么来,又道,“真那么担心我的话,让我和你一起睡好了,被子分我一半,怎么样?”

  这才是夏惊蛰眼里他该说的话——只是一旦出了戏,再入戏便僵硬得厉害,心里藏着这样那样的顾虑,以至于语气也不像从前那样恶质,不知不觉地软下来,倒像什么发自内心的询问。

  所幸演技得道,被“蒙骗”的人没察觉这微妙的异样,以为他终于恢复了正常,也跟着松了口气,心想让他抱一抱就能打起精神,这人有时候还挺好对付的,跟小孩子一样。

  想着想着心念一转,才意识到他刚才说了什么,心底那一点欣慰便陡然被动摇取代——不是第一次同床共枕了,抱过,甚至在对方身上留过牙印,然而“一起睡”三个字砸进心里,却还是能让他猛一恍惚,想象力就跟着开了花。

  枕霄瞥见他矛盾的神色,视线掠过那略微抿起又放松、陡然泛出艳色的嘴唇,眉梢微抬,抢在他之前开了口:“我开玩笑的,不跟病号抢被子——早点儿睡吧,不用管我。”

  他先前“开玩笑”的时候眼里不见笑意,现在却唐突地笑起来,眼角弯起一点,墨玉似的瞳仁被睫毛遮了小半,眼底笑意清泠一漾,将两人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这是他特有的温柔,夏惊蛰见过的——在某个不甚久远的梦里。

  “……进来睡吧,”怔愣片刻,夏惊蛰垂下视线,轻声道,“那床被子很宽,两个人也能盖。”

  但床是单人床,枕头只有一个,即使在抽冷的夜里,“抱团取暖”之类暧昧的行为也不该出现在他们之间。

  枕霄似乎也愣了一下,却没再假意推辞,看着他逃似的匆匆走向卧室,良久,才重新拿起手机,觉得自己该早些洗澡,免得再过一会夏惊蛰后悔,又说出什么“要不我还是把被子给你我们分开睡”之类的话来。

  昨晚那个迟来的拥抱,好像消解了他们之间的一些生硬气氛,是很合乎时宜的聪明理由,而他只要像之前一样披起麻烦精的人设,仿佛不曾听过对方醉酒后缠连一夜的“我喜欢你”,他们就能正常地相处……是这样吗。

  似乎所有理性分析的答案都指向“是”,然而偏偏这一次直觉占了上风,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他,不,不是的。

  量变终将引起质变,有过的波折也不能因为最终消解而视作无事发生,总有一天他要面对一场处刑,坦诚儿时犯下的过错,直视平静之下隐患颇多的感情……他不过是在勉力维持一段又一段短暂的平静,而平静终将被打破,他无能为力。

  手机屏幕上的消息还在飞快跳动,在他们谈话的短短几分钟里,便不知不觉增加了几十条——他解锁看了一眼,发现大半来源于那个班级群,而另外几条来自齐莎莎,那个被他们的班主任打到视网膜破损、转走后休学至今的女生。

  “她当时给了我家一笔钱,我不知道有多少,但为了给我治眼睛,我爸妈还是欠了一屁股债……应该没有多少钱吧”

  “但我弟弟才上高一,她说要是我们再追究,就让我弟弟也读不下去……”“只找到了诊断证明,我拍了照”

  “她真的会受到惩罚吗?我做梦都想……”

  屏幕的最下方,赫然陈列着一张照片,白底黑字,看起来拍得很匆忙。

  他点开照片,保存,又仔细浏览良久,将有效信息一一记录进便签里,又将那篇已经写了很久的便签从头到尾复看一遍——做完这一切,才将页面切回聊天窗口,望着对方最后的问题出神。

  诚然,他并没有答案。

  他做的这一切,收集证据也好,暗中窥探详情也罢,目的都不是纯粹的打抱不平,其中藏了极庸俗的私心——他不是夏惊蛰,没有那么多煞有介事的正义感,不会为孤立自己的人实现愿望,也不会为了保护素昧平生的人甘受跟踪之苦,说到底不过是个共情能力薄弱、理性得近于冷漠的怪物,如果不是“告发扳倒班主任”这件事恰好能为心上人正名,他根本懒得去做。

  如果夏惊蛰最后拒绝了这些证据,说不定他也就解散那个群,删除好友,权当做无事发生了。

  就像他会联系夏惊蛰以前的老师、打听那几个混混的信息,也做好了这几桩事尘埃落定后转头报复夏惊蛰曾经的室友、甚至找出传播谣言的人一并收拾的准备。

  甚至如果不是夏惊蛰说“以暴制暴是最蠢的事之一”,他说不定早就找上那些苍蝇似的跟踪者,选择打一架再一起进医院或是进监狱了。

  没人教过他所谓的道德观,他也并不珍惜自己的天赋、羽毛或是未来,许多学习以外的东西是遇到夏惊蛰之后才形成的,也自然而然围绕着夏惊蛰展开,凌驾于他与生俱来的理性之上——对夏惊蛰有益的事就值得去做,对夏惊蛰有害的事物就该铲除,从小如此。

  相比之下,或许他才是不理智的那一个。

  所幸毕竟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他原本一片空白的共情窗口多少还是被对方强塞了些东西,让他在短暂的出神过后,能找到一句合情合理的回答,而不是直愣愣地回复“我也不知道”了。

  “嗯,如果有人愿意站出来的话,”——少年垂下视线,一字一句地打道,“我认为会有人站出来的。”

  月色清冷,无声窥视荒唐人间。

  幸好月亮不会说话,揭露不了他一颗凡俗私心。

  他放下手机,望着窗外的月亮,又想起住在学校时的某个夜里,晚自习,夏惊蛰画完漫画,去天台透气休息,架起一条腿坐在学校最高的高台上,肩上的校服猎猎而动,侧影被月色勾勒得锋利又明晰——他会咬着一根用于替代烟草的棒棒糖,略微眯起眼,借着遥远的路灯光观察那樽旧雕塑,在成堆书籍间寻找或许存在的黑色信封,半长的头发散落下来,被风带起,很像臆想中神灵翩跹的衣角或羽梢。

  夏惊蛰似乎从小就是这样,无所顾忌,自由自在的,会披着夜色坐在他家墙头,笑意盈盈地带他逃出囹圄,也会为了送他一支自家花园开得正好的花,或是偶然尝到的好吃糖果,半夜来敲他的窗户——那是二楼,他始终没想明白夏惊蛰是怎么攀上来的,或许他真的是神灵,真的会飞。

  不是没有心事,第一次遇见他前被邻家的孩子们孤立,第二次遇见他前被儿时不告而别的他伤害……偏偏那些心事被周全掩藏在明媚笑意之下,如果夏惊蛰不想显露,谁也发现不了。

  就是这样一个自在的小神仙似的人,现在却因为他落了凡尘,会灌醉了自己来表白爱意,因为他罕见的消沉分心,生出这样那样的纠结来,变得不敢真心待人,披上了锋芒毕露的保护壳……

  ——他是罪人,罪不可……

  “枕霄?”少年的话音陡然响起,打断了他泥淖般阴沉的无声告罪,“你洗澡吗,不洗的话我先去洗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临近十点,距离他回复齐莎莎的消息已经过去十几分钟。

  “你先吧,”他早忘了先前的小算盘,语气不甚自然,所幸夏惊蛰没有察觉,“我还……有些别的事。”

  班级群里的消息累积到了99+,他一手创建的群聊也热闹非凡,似乎与那位班主任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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