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漆吴山[17]
宁清绥也没有着急,又问了个问题：“近日来可是要到了上祭的日子？”
村长连连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不过仙师来之前不久,就有人来报了，说是找着了贡品了！”
当时村长还在发愁,寻思着要选何人去，不管是选何人去，都总会有人反对的。这些人都是各自的亲人、好友，不过听闻这次的两人,好似是生面孔，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亲人，实乃最佳人选。
“贡品？”这回，连荣明卿也有许些怀疑，他嘴里所说的贡品,不会就是贺子月他们吧？小师叔可是说了,贺子月跟杨尧映,都遇上危险了。
“是啊，不过方才仙师所说的,是什么法子……”村长还是有些好奇：“如若无人牺牲，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山神肯不肯给水源是一个问题，但他也不愿意看着无辜的人牺牲,要水源,不就是想活着吗？又何故送别人去死，让自己生。自打知道了什么心头血什么邪术之事，村长就有些懊悔。
“很简单,到时候如若是上贡，我们伪装成少年便可。”宁清绥道。
荣明卿如今的模样，本就是一个意气蓬发的少年，而他嘛……也不显得老，稍微再易容一下更佳，至少让一个山神分辨不出来还是很轻松的。
他堂堂一个九天之上的仙君，难不成还会被一个自封的山神给看出来不成？
荣明卿有些担忧，伸手去拉宁清绥：“不必吧，若是小师叔你……”
你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可后面的话，荣明卿到了嘴边却一点也说不出口，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无事，不要担心。”宁清绥开口宽慰了他一句，赶紧地跟村长商议了一番。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在担心，如若村长不答应让他们去顶替这个法子的话，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找山神，他如今也不知道山神究竟住在漆吴山的哪一处。
漆吴山虽然不如浮玉山那么大，绵延千里的，但好歹也是那么大的一座山，挨着去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荣明卿这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他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到附近的几户人家外头都瞧瞧看看。
不知不觉的，他的脚步顿在了一处小山丘底下。
小山丘上有一块大石头，还有一颗花树，但没有水分的滋养，这颗花树差不多已经要枯萎了，就在这炎炎夏日，连枝头上的树叶都是枯黄的。
荣明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伸手挥袖间，那树叶又慢慢地变了色，枝头的小花儿也都开出了颜色来。
一阵清风自南侧吹了过来，枝头上的叶子飘落了几片，好似把他脑子里的回忆也吹到了什么地方一般。
小男孩儿就站在那漂亮的花树底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头的糕点给分了一半下来，递到一个清瘦小男孩儿的手中：“你吃了这个，就不会饿了。你要是还饿的话，那我把剩下的也给你。”
清瘦的小男孩儿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接过了那一半的糕点，上面有一些掉渣，但闻着很香，他轻轻地咬了口，神情停留在他身上。
“这是可以吃的？”
小男孩儿点头：“当然可以吃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呢？”
“爹娘是什么？”他有些不解。
一朵小花儿飘到了他的跟前，落在了他脸颊上，荣明卿晃了晃头，这才发觉，他面前哪有什么小孩儿？
他伸手把自己脸颊上的花瓣给拿了下来，眉心却舒展不开来，为何明明这画面陌生，但又有一种熟悉感，就好似，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可他小的时候，哪里出过远门？
“仙师啊，可算找着你了！”村长站在他身后，双手杵着膝盖，佝偻着腰大喘气，好似从屋子里一路跑过来似的。
荣明卿寻思自己不过出来转转，这也没离开多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村长，是不是事情有什么进展？”
村长哪还顾得上什么进展不进展的，赶紧地上前要去拉荣明卿的胳膊：“仙师你快回去瞧瞧吧！你走后，那位仙师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那身影在他跟前一晃，已然消失在了眼前，他赶紧地双手合十拜了拜，真是仙师啊！
荣明卿不知道是怎么，一听见宁清绥的事，他现在就十分的冲动，生怕他出了点什么事。
但当他赶到的时候，眼前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宁清绥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左臂，他的左前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般。
“小师叔？”荣明卿伸手把娉婷给召了出来，注入灵力，缓缓地纾解宁清绥的痛。
他的面颊都已经有些细密的薄汗，手背青筋鼓起，隐忍得十分痛苦：“我没事，你先出去。”
“我不。”荣明卿伸手，一手轻握住他的胳膊，缓缓地把自己温和的灵力给渡了过去，似乎稍稍地能抑制住一些他前臂之上的躁动。
宁清绥本想再骂他两句，但实在是没有那个闲心，右手高举，红耀飞快地出了鞘，也不等荣明卿看清楚，一道细微的红色流火已经窜了下来，灼烧在他的左臂之上。
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他连声音都未曾发出，那鼓动的青筋已经不再动了。
荣明卿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看着像是……”
“不是。”宁清绥赶紧地否认，抬眸看着他，挤出一丝笑意来：“把你的短剑借我一用。”
荣明卿蹙着眉头，意念一动，那把冰魂弓现出，他一手握住，用灵力摁动了上头的一处机关，又变回了那把精巧的短剑。
他刚递过去，宁清绥便握着那把短剑，在他白皙的左臂上一划，血顺着那小口子流下来，滴在了荣明卿的手背上。
随之从里头取出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小东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个，荣明卿都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已经一把火把那玩意儿给焚了。
宁清绥脑子里头有些乱，拉着荣明卿也检查了一番，似乎是确认似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荣明卿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只是方才出去的时候，在一处小山丘前，看到了一个又陌生又觉得熟悉的画面。”
荣明卿把方才的事，都一无巨细地跟宁清绥说了一次。
宁清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遂后又压了下来，思前想后的，把脖子上那个小坠子给取了下来，他还没有忘记紫真仙君跟他说了什么，不过现在，他更担心荣明卿的安危。
“这个戴上，就不要再取了，听见没有？”宁清绥倚在他的耳侧，淡淡地跟他说着。
荣明卿耳畔都红了，任由他给自己戴上了，这才伸手摸了摸这坠子，这玉质，似乎还有些舒服，随即笑了笑：“听见了，谢谢小师叔。不过你的手……我给你包一下吧。”
宁清绥本想说不用的，但这话都还没说出口，手就已经被荣明卿给拉了过去。
荣明卿在自己的衣裳上，选了一处柔软干净的布条撕了下来，遂后又有些发愁，在自己的乾坤囊里翻找了一阵儿，他似乎只有一瓶金疮药，没有别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荣明卿的包扎手法有些笨拙，但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一边包着，还一边体贴地问：“疼吗小师叔？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不疼。”宁清绥轻咬着唇，方才最疼的时候都已经过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鹤秋的残魄愈发的凶狠，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接应他，这修为，竟让他有些发怵。他猜不到鹤秋的同伙，但荣明卿一定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不疼就好，我手糙，你再忍忍。”荣明卿尽量地把动作给放慢了，还打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结。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好似在这炎炎烈日之下，两人也不觉得有多热了一般。
好半响，荣明卿才听到宁清绥淡淡地开口。
“那你知道，那个小孩儿拿的芙蓉酥分给了另一个小孩儿，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语气十分的温柔，低眉看了看手上的结，拉下袖子盖好，坐到了荣明卿的跟前去。
荣明卿也是很好奇，他并没有把那画面看完，就已经没有了，他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有人连爹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发生了什么？”
宁清绥给他讲了一个冗长的故事。
那个拿到了糕点的小孩儿，其实从来都不知道那糕点是什么味道，他只记得那气味，十分好闻，那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接受旁人的善意。
他生了一场病，是那个送糕点的小孩儿背着他，从那山丘，走了十里地，去到镇子上求医。
但可怜的是，小孩儿身上都没有银钱，也不知道银钱是什么，被拒之门外，他们在一处巷子胡同里头过了一夜，最后那小孩儿把剩下的半块糕点也一并给了他。
谁能想到，那块糕点，竟然就是孩子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荣明卿一只手撑着下巴，杵在桌上，不禁感叹，不过瞬间又觉得有些纳闷儿：“不对啊……小师叔，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民间话本子罢了，谁还没看过几个？”宁清绥漫不经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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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连连点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不过仙师来之前不久,就有人来报了，说是找着了贡品了！”
当时村长还在发愁,寻思着要选何人去，不管是选何人去，都总会有人反对的。这些人都是各自的亲人、好友，不过听闻这次的两人,好似是生面孔，也没有发现他们的亲人，实乃最佳人选。
“贡品？”这回，连荣明卿也有许些怀疑，他嘴里所说的贡品,不会就是贺子月他们吧？小师叔可是说了,贺子月跟杨尧映,都遇上危险了。
“是啊，不过方才仙师所说的,是什么法子……”村长还是有些好奇：“如若无人牺牲，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山神肯不肯给水源是一个问题，但他也不愿意看着无辜的人牺牲,要水源,不就是想活着吗？又何故送别人去死，让自己生。自打知道了什么心头血什么邪术之事，村长就有些懊悔。
“很简单,到时候如若是上贡，我们伪装成少年便可。”宁清绥道。
荣明卿如今的模样，本就是一个意气蓬发的少年，而他嘛……也不显得老，稍微再易容一下更佳，至少让一个山神分辨不出来还是很轻松的。
他堂堂一个九天之上的仙君，难不成还会被一个自封的山神给看出来不成？
荣明卿有些担忧，伸手去拉宁清绥：“不必吧，若是小师叔你……”
你要是真的出点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可后面的话，荣明卿到了嘴边却一点也说不出口，似乎是有些难为情。
“无事，不要担心。”宁清绥开口宽慰了他一句，赶紧地跟村长商议了一番。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他是在担心，如若村长不答应让他们去顶替这个法子的话，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找山神，他如今也不知道山神究竟住在漆吴山的哪一处。
漆吴山虽然不如浮玉山那么大，绵延千里的，但好歹也是那么大的一座山，挨着去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啊。
不知道为什么，荣明卿这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他找了个借口，溜了出去，到附近的几户人家外头都瞧瞧看看。
不知不觉的，他的脚步顿在了一处小山丘底下。
小山丘上有一块大石头，还有一颗花树，但没有水分的滋养，这颗花树差不多已经要枯萎了，就在这炎炎夏日，连枝头上的树叶都是枯黄的。
荣明卿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伸手挥袖间，那树叶又慢慢地变了色，枝头的小花儿也都开出了颜色来。
一阵清风自南侧吹了过来，枝头上的叶子飘落了几片，好似把他脑子里的回忆也吹到了什么地方一般。
小男孩儿就站在那漂亮的花树底下，伸手小心翼翼地把手里头的糕点给分了一半下来，递到一个清瘦小男孩儿的手中：“你吃了这个，就不会饿了。你要是还饿的话，那我把剩下的也给你。”
清瘦的小男孩儿似乎没有听明白他的意思，还是接过了那一半的糕点，上面有一些掉渣，但闻着很香，他轻轻地咬了口，神情停留在他身上。
“这是可以吃的？”
小男孩儿点头：“当然可以吃的，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爹娘呢？”
“爹娘是什么？”他有些不解。
一朵小花儿飘到了他的跟前，落在了他脸颊上，荣明卿晃了晃头，这才发觉，他面前哪有什么小孩儿？
他伸手把自己脸颊上的花瓣给拿了下来，眉心却舒展不开来，为何明明这画面陌生，但又有一种熟悉感，就好似，他真的经历过一样……
可他小的时候，哪里出过远门？
“仙师啊，可算找着你了！”村长站在他身后，双手杵着膝盖，佝偻着腰大喘气，好似从屋子里一路跑过来似的。
荣明卿寻思自己不过出来转转，这也没离开多一会儿，这是怎么了？
“村长，是不是事情有什么进展？”
村长哪还顾得上什么进展不进展的，赶紧地上前要去拉荣明卿的胳膊：“仙师你快回去瞧瞧吧！你走后，那位仙师也不知道怎么了，这会儿……”
村长的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那身影在他跟前一晃，已然消失在了眼前，他赶紧地双手合十拜了拜，真是仙师啊！
荣明卿不知道是怎么，一听见宁清绥的事，他现在就十分的冲动，生怕他出了点什么事。
但当他赶到的时候，眼前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宁清绥半跪在地上，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左臂，他的左前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一般。
“小师叔？”荣明卿伸手把娉婷给召了出来，注入灵力，缓缓地纾解宁清绥的痛。
他的面颊都已经有些细密的薄汗，手背青筋鼓起，隐忍得十分痛苦：“我没事，你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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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卿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你的手，这是怎么了？我为什么看着像是……”
“不是。”宁清绥赶紧地否认，抬眸看着他，挤出一丝笑意来：“把你的短剑借我一用。”
荣明卿蹙着眉头，意念一动，那把冰魂弓现出，他一手握住，用灵力摁动了上头的一处机关，又变回了那把精巧的短剑。
他刚递过去，宁清绥便握着那把短剑，在他白皙的左臂上一划，血顺着那小口子流下来，滴在了荣明卿的手背上。
随之从里头取出一只不知道是什么小东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个，荣明卿都还没看清楚，眼前的人却已经一把火把那玩意儿给焚了。
宁清绥脑子里头有些乱，拉着荣明卿也检查了一番，似乎是确认似的问他：“你有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荣明卿细想了一下，摇摇头：“只是方才出去的时候，在一处小山丘前，看到了一个又陌生又觉得熟悉的画面。”
荣明卿把方才的事，都一无巨细地跟宁清绥说了一次。
宁清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欣喜，遂后又压了下来，思前想后的，把脖子上那个小坠子给取了下来，他还没有忘记紫真仙君跟他说了什么，不过现在，他更担心荣明卿的安危。
“这个戴上，就不要再取了，听见没有？”宁清绥倚在他的耳侧，淡淡地跟他说着。
荣明卿耳畔都红了，任由他给自己戴上了，这才伸手摸了摸这坠子，这玉质，似乎还有些舒服，随即笑了笑：“听见了，谢谢小师叔。不过你的手……我给你包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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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卿在自己的衣裳上，选了一处柔软干净的布条撕了下来，遂后又有些发愁，在自己的乾坤囊里翻找了一阵儿，他似乎只有一瓶金疮药，没有别的，不过有总比没有好。
荣明卿的包扎手法有些笨拙，但看得出他眼神里的温柔和小心翼翼，一边包着，还一边体贴地问：“疼吗小师叔？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告诉我。”
“不疼。”宁清绥轻咬着唇，方才最疼的时候都已经过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鹤秋的残魄愈发的凶狠，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背后接应他，这修为，竟让他有些发怵。他猜不到鹤秋的同伙，但荣明卿一定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不疼就好，我手糙，你再忍忍。”荣明卿尽量地把动作给放慢了，还打了一个十分漂亮的结。
屋子里十分的安静，好似在这炎炎烈日之下，两人也不觉得有多热了一般。
好半响，荣明卿才听到宁清绥淡淡地开口。
“那你知道，那个小孩儿拿的芙蓉酥分给了另一个小孩儿，后面发生了什么吗？”
他的语气十分的温柔，低眉看了看手上的结，拉下袖子盖好，坐到了荣明卿的跟前去。
荣明卿也是很好奇，他并没有把那画面看完，就已经没有了，他心里头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有人连爹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发生了什么？”
宁清绥给他讲了一个冗长的故事。
那个拿到了糕点的小孩儿，其实从来都不知道那糕点是什么味道，他只记得那气味，十分好闻，那是他许多年来，第一次接受旁人的善意。
他生了一场病，是那个送糕点的小孩儿背着他，从那山丘，走了十里地，去到镇子上求医。
但可怜的是，小孩儿身上都没有银钱，也不知道银钱是什么，被拒之门外，他们在一处巷子胡同里头过了一夜，最后那小孩儿把剩下的半块糕点也一并给了他。
谁能想到，那块糕点，竟然就是孩子身上最为珍贵的东西。
荣明卿一只手撑着下巴，杵在桌上，不禁感叹，不过瞬间又觉得有些纳闷儿：“不对啊……小师叔，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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