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漆吴山[6]
荣明卿伸手一摸，果然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往下流，他赶紧地接过贺子月递来的手帕擦了擦：“信号发了吗？”
贺子月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法器递了过去：“我把口诀给忘了。”
“一天天的，怎么不笨死你！”荣明卿伸手接过法器，是一个小小的球状，上面有些细密的纹路，荣明卿转动了中间的轴，在当场愣了好半响。
师兄弟俩面面相觑，荣明卿的脸色有些黑：“我好像也忘了……”
但不同的是，贺子月不敢开口骂他，只能心里默默地想一想。
“要不……”贺子月的眼神看向正躺在石床上睡觉的宁清绥，当即就被荣明卿摆手否决了。
“算了，还是安心呆着吧，反正没做过的事儿还怕理亏？”荣明卿说是这么说，他实则很想就这么走了算了，但宁清绥他认死理，胜负心又强，不可能跟着他这么走的。
用凡人的话来讲，就是越狱。
到了午时，竟还有人前来送饭，那狱卒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把那食盒往栅栏旁边一放：“吃饭了！真是的，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儿啊？”
荣明卿侧头看着他，满头雾水，这狱卒看上去拽得不行，似乎他们这食盒就是他要送的最后一个牢房一样。
“你不送进来，我们怎么拿？”荣明卿就纳闷儿了，这食盒又不小，铁栅栏的缝隙又不大，怎么看都是拿不进来的。
但那狱卒却笑得开心：“饭是送到了，你们怎么拿，跟我有什么关系？”
荣明卿愣了片刻，就在狱卒的凝视下，灵力集于掌中，一掌拍断了两根铁栅栏，伸手把食盒提了进去：“你这伙食要是不好，我们可就不在这儿呆了。”
一旁的狱卒早就看傻了，在原地惊恐了半天，才撒腿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人，见鬼了啊！”
瞧这胆子，刚才抓他们的时候，怎么没这个劲头？
荣明卿伸手把食盒给打开了，第一层装着三碗饭，第二层就两盘青菜，十分的磕碜，顿时就失去了食欲。把食盒放在桌面上，看向贺子月：“你吃吗？”
贺子月点了点头：“有总比没有好。”
“那你去叫小师叔也吃些？”荣明卿想，反正小师叔也不一定会吃，先叫过来再说。
贺子月往石床看了一眼：“你怎么不去？你不是跟小师叔感情挺好？”
说着，贺子月还用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他就纳了闷了，大师兄和小师叔，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难不成外面那些说书的说的都是真的？！
可如果他们当真有什么，掌门也肯定不支持的吧，在掌门的希冀之中，小师叔能娶一个貌美贤良的女子是最好，而荣明卿嘛，自然是谁能管住他就算好。
对男子之间的感情，怕是不容。
荣明卿倒是没有贺子月想得这么多，把饭菜都从食盒里拿到了桌面上来：“叫你去你就去，贺子月最近你废话越来越多了。”
贺子月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宁清绥身侧去，估摸着还有好几尺远，就已经不敢上前了。
“小师叔，他们送了吃的来，你起来吃点儿吧。”
石床上的宁清绥动了动身子，侧过身来睁开眼：“子默，想明白了吗？”
被点到名的荣明卿略微有些心虚，但他也不知道宁清绥让他想什么，张口就道：“想什么？”
“算了。”宁清绥也不指望荣明卿真的能想明白什么，翻身坐了起来，几步挪到了桌子的跟前，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宁清绥先拿起了一碗饭。
“都吃吧，看着我做什么？能看饱？”
荣明卿和贺子月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时拿起了筷子，拿起了碗，低着头扒拉自己碗里的，大有一种这饭菜有毒，要共赴黄泉的架势。
贺子月刚吃进去一口，赶紧地又吐了出来：“呸，这都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这饭里，怎么还有沙子啊？”
荣明卿也皱了皱眉，幸亏他还没有吃进去，他拨动筷子扒拉了一下饭菜，里面果真都有细碎的沙子，要看宁清绥也抬筷子要吃了，赶紧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小师叔，别吃了，这饭菜不干净。”
只是在宁清绥看过来的那一眼，荣明卿又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腕，默默地朝后挪了挪，他好像忘记了，方才小师叔跟他说什么来着？离他五尺远。
五尺远就五尺远，他数着还不行吗！
宁清绥也没有同他计较，而是淡淡地道：“从浮玉山开始，就一直有人企图引诱你伤及凡人，又或是陷入危险境地，你可有察觉？”
荣明卿眉头微蹙，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对于这人到底是谁，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嗯，不过我暂时想不出，是何人如此憎恶我。”他虽有些品行顽劣，但也不至于四下树敌，所以荣明卿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不管怎么说，你们都要克制住才是，尤其是仙门争霸将近，届时五湖四海的仙门或者散修都会齐聚，鱼龙混杂之境，什么人都有，更是难找出想加害你们的人。”宁清绥缓缓道来。
这些人并非凡人，想对荣明卿下手他心中还算理解一二，但为何对这贺子月……宁清绥的眼神在贺子月身上打量了几分，也并没有看出他有何不妥之处。
这饭荣明卿是吃不下去了，筷子丢到一边儿，倚在了背后的墙上：“放心吧，我们修习之人，不就是以天下苍生为重吗？师父他老人家一天念无数遍，就是不想也都倒背如流了。”
修习是为了天下苍生，若是能得道飞升，那便是需要去护着的子民，你的信仰之徒。荣明卿细细地想着掌门的话，总觉得他们的修习和自己好像不太一样，他的话，他只想好好活着，说得自私一点，他只想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天下神祇那么多，不一定非要是他。
宁清绥的眸子里有什么光微微闪烁了下，唇角微微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当年他找到荣明卿的时候，把他带到了九天之上，拜在泽幽上神门下，自那以后他便是跟在自己身后，叫他师兄。只是那时候的荣明卿，不如现在活泼，也没有那么多话，一张小脸上总是没有什么神情。
泽幽上神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这天下苍生，这山河之中你的子民，你可都想护着？
本意只是想，把自己的术法都一一地传授给他，但荣明卿的回答却让泽幽上神出乎意料。
‘天下苍生不配，山河子民不配，我连想护的人都没护好，有什么资格去护旁人？’他的语气带着些坚定，还有些沉溺在悲痛之中的样子。
天下苍生不配……宁清绥支起下巴，事情过去了几百年，他还是不明白这话里到底，都隐藏着荣明卿心底里的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悲伤。
荣明卿一抬头，就撞上了宁清绥的笑眼，不禁愣了愣：“小师叔，你就该多笑一笑，别老板着个脸，你这笑起来……多好看。”
刚说完，宁清绥便已经收起了笑脸：“没事，不笑也好看。”
荣明卿想嘲笑又笑不出来，小师叔说得也没什么错啊，他确实是长得好看，不笑也好看。
还在胡思乱想着，眼前的人已经把传音令给拿了出来，只是眨眼间，已经把音信传给了掌门，那灯亮起的时候，便听见了掌门的声音：“怀瑾啊，子默子月都随你一道去了？”
“嗯，不过出了点小岔子，还需要掌门师兄前来解围才是。”宁清绥淡淡地道。
事情的经过有点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宁清绥也干脆就没多说。
哪知道掌门一听，这心里头的无名火又窜上来了，声音几乎要穿透传音令过来了：“是不是荣子默那个臭小子又惹事了？！怎么就会下了大狱了，我马上去县衙。”
荣明卿在一侧坐着也无辜躺枪：“师父，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真没惹事，这事情是个大误会，怎么就成了我又惹事了？”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那脑子不好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给我等着。”掌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等荣明卿解释，传音令的灯又熄了下去。
荣明卿怎么有一种错觉，他即使是清月派的大师兄，但他周围的人他似乎一个都不敢得罪？是他想多了，还是确有其事？
就奇了你妈个怪了。
贺子月倒是显得比他兴奋多了：“小师叔，师父要来了，我们可以不用再这里吃沙子了！”
荣明卿一拍他的后脑勺：“瞧你这出息，不吃沙子就满足了，你以前是吃了很多沙子吗？”
贺子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地低下头去，好好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才不跟大师兄多说。
“既然掌门一会儿才到，那我再小憩一番，这饭就别吃了。”宁清绥起身，挥袖间，桌面上的碗筷食盒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宁清绥确实是又睡下了，贺子月忽然神秘兮兮地挪到了荣明卿的跟前，倚在他耳侧小声地道：“我有民间百姓给小师叔画的画册，师兄你要吗？二十文一册！”
“滚！”
贺子月耸了耸肩：“那好吧，反正门派里也有许多师弟师妹都巴不得要买……”
“你那有多少？”荣明卿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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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月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法器递了过去：“我把口诀给忘了。”
“一天天的，怎么不笨死你！”荣明卿伸手接过法器，是一个小小的球状，上面有些细密的纹路，荣明卿转动了中间的轴，在当场愣了好半响。
师兄弟俩面面相觑，荣明卿的脸色有些黑：“我好像也忘了……”
但不同的是，贺子月不敢开口骂他，只能心里默默地想一想。
“要不……”贺子月的眼神看向正躺在石床上睡觉的宁清绥，当即就被荣明卿摆手否决了。
“算了，还是安心呆着吧，反正没做过的事儿还怕理亏？”荣明卿说是这么说，他实则很想就这么走了算了，但宁清绥他认死理，胜负心又强，不可能跟着他这么走的。
用凡人的话来讲，就是越狱。
到了午时，竟还有人前来送饭，那狱卒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把那食盒往栅栏旁边一放：“吃饭了！真是的，一天到晚不让人省心，这次又犯了什么事儿啊？”
荣明卿侧头看着他，满头雾水，这狱卒看上去拽得不行，似乎他们这食盒就是他要送的最后一个牢房一样。
“你不送进来，我们怎么拿？”荣明卿就纳闷儿了，这食盒又不小，铁栅栏的缝隙又不大，怎么看都是拿不进来的。
但那狱卒却笑得开心：“饭是送到了，你们怎么拿，跟我有什么关系？”
荣明卿愣了片刻，就在狱卒的凝视下，灵力集于掌中，一掌拍断了两根铁栅栏，伸手把食盒提了进去：“你这伙食要是不好，我们可就不在这儿呆了。”
一旁的狱卒早就看傻了，在原地惊恐了半天，才撒腿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大人，见鬼了啊！”
瞧这胆子，刚才抓他们的时候，怎么没这个劲头？
荣明卿伸手把食盒给打开了，第一层装着三碗饭，第二层就两盘青菜，十分的磕碜，顿时就失去了食欲。把食盒放在桌面上，看向贺子月：“你吃吗？”
贺子月点了点头：“有总比没有好。”
“那你去叫小师叔也吃些？”荣明卿想，反正小师叔也不一定会吃，先叫过来再说。
贺子月往石床看了一眼：“你怎么不去？你不是跟小师叔感情挺好？”
说着，贺子月还用八卦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他就纳了闷了，大师兄和小师叔，这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难不成外面那些说书的说的都是真的？！
可如果他们当真有什么，掌门也肯定不支持的吧，在掌门的希冀之中，小师叔能娶一个貌美贤良的女子是最好，而荣明卿嘛，自然是谁能管住他就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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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卿倒是没有贺子月想得这么多，把饭菜都从食盒里拿到了桌面上来：“叫你去你就去，贺子月最近你废话越来越多了。”
贺子月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往宁清绥身侧去，估摸着还有好几尺远，就已经不敢上前了。
“小师叔，他们送了吃的来，你起来吃点儿吧。”
石床上的宁清绥动了动身子，侧过身来睁开眼：“子默，想明白了吗？”
被点到名的荣明卿略微有些心虚，但他也不知道宁清绥让他想什么，张口就道：“想什么？”
“算了。”宁清绥也不指望荣明卿真的能想明白什么，翻身坐了起来，几步挪到了桌子的跟前，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宁清绥先拿起了一碗饭。
“都吃吧，看着我做什么？能看饱？”
荣明卿和贺子月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同时拿起了筷子，拿起了碗，低着头扒拉自己碗里的，大有一种这饭菜有毒，要共赴黄泉的架势。
贺子月刚吃进去一口，赶紧地又吐了出来：“呸，这都是什么东西，是给人吃的吗？这饭里，怎么还有沙子啊？”
荣明卿也皱了皱眉，幸亏他还没有吃进去，他拨动筷子扒拉了一下饭菜，里面果真都有细碎的沙子，要看宁清绥也抬筷子要吃了，赶紧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小师叔，别吃了，这饭菜不干净。”
只是在宁清绥看过来的那一眼，荣明卿又下意识地松开了他的手腕，默默地朝后挪了挪，他好像忘记了，方才小师叔跟他说什么来着？离他五尺远。
五尺远就五尺远，他数着还不行吗！
宁清绥也没有同他计较，而是淡淡地道：“从浮玉山开始，就一直有人企图引诱你伤及凡人，又或是陷入危险境地，你可有察觉？”
荣明卿眉头微蹙，他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只是对于这人到底是谁，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嗯，不过我暂时想不出，是何人如此憎恶我。”他虽有些品行顽劣，但也不至于四下树敌，所以荣明卿至今也没有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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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并非凡人，想对荣明卿下手他心中还算理解一二，但为何对这贺子月……宁清绥的眼神在贺子月身上打量了几分，也并没有看出他有何不妥之处。
这饭荣明卿是吃不下去了，筷子丢到一边儿，倚在了背后的墙上：“放心吧，我们修习之人，不就是以天下苍生为重吗？师父他老人家一天念无数遍，就是不想也都倒背如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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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苍生不配，山河子民不配，我连想护的人都没护好，有什么资格去护旁人？’他的语气带着些坚定，还有些沉溺在悲痛之中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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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明卿想嘲笑又笑不出来，小师叔说得也没什么错啊，他确实是长得好看，不笑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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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经过有点长，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宁清绥也干脆就没多说。
哪知道掌门一听，这心里头的无名火又窜上来了，声音几乎要穿透传音令过来了：“是不是荣子默那个臭小子又惹事了？！怎么就会下了大狱了，我马上去县衙。”
荣明卿在一侧坐着也无辜躺枪：“师父，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我真没惹事，这事情是个大误会，怎么就成了我又惹事了？”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懂，你那脑子不好使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给我等着。”掌门无奈地叹了口气，还不等荣明卿解释，传音令的灯又熄了下去。
荣明卿怎么有一种错觉，他即使是清月派的大师兄，但他周围的人他似乎一个都不敢得罪？是他想多了，还是确有其事？
就奇了你妈个怪了。
贺子月倒是显得比他兴奋多了：“小师叔，师父要来了，我们可以不用再这里吃沙子了！”
荣明卿一拍他的后脑勺：“瞧你这出息，不吃沙子就满足了，你以前是吃了很多沙子吗？”
贺子月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默默地低下头去，好好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才不跟大师兄多说。
“既然掌门一会儿才到，那我再小憩一番，这饭就别吃了。”宁清绥起身，挥袖间，桌面上的碗筷食盒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看着宁清绥确实是又睡下了，贺子月忽然神秘兮兮地挪到了荣明卿的跟前，倚在他耳侧小声地道：“我有民间百姓给小师叔画的画册，师兄你要吗？二十文一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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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月耸了耸肩：“那好吧，反正门派里也有许多师弟师妹都巴不得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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