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三更)_冬夜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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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25.(三更)

  第25章

  迟雪其实很少喝酒。

  且一般来说,按照她的性格,哪怕喝酒也不会上头。上头了基本也会控制住量、不会喝醉。

  因此,这大概能算是她人生头一回,喝得如此狼狈。

  以至于解凛根本拉不住她。

  也不敢真的对她用力,只能任由她八爪鱼似的缠上来。

  焦头烂额间,又看了眼对面楼下诊所里分明还亮着灯。

  也不知道刚才那几个人到底是怎么“避人耳目”把人送上来。

  但绝对可以肯定的是,如此一来,既没有照顾到半夜苦等女儿归家的老父亲,也顺手给他送来了一个堪称史诗级无法应对的大“麻烦”。

  而大麻烦本人还犹然不觉。

  并在喝醉的时候尤其“色胆包天”。

  不知是否真的借酒消愁解放天性,总之他稍一回抱住她,她索性得寸进尺,抱着他腰不放。

  他咬牙,僵持片刻,亦终于是不得不放弃了把这状况下的迟雪送回诊所的选项,一手揽住她的腰,便又把人抱了进来,关上门。

  恐怕再迟几分钟不关上,被隔壁看见,估计明天就能上社会新闻。

  他叹了口气。

  低头看,迟雪仍埋在他怀里,两手抱着不撒手,他问她今天为什么喝这么多,又怎么被人送回来的。她却只委屈巴巴说解凛,抱你一下为什么还凶我。

  “什么”

  “骑单车。”

  她把眼泪鼻涕全蹭在他睡觉时穿的白t恤上。

  “我只是一不小心栽了一下。”

  “我也没有凶你。”

  他无奈。

  却也着实无法和喝醉酒的人争长短。

  眼见得她泪眼汪汪抬起头来,张嘴又要控诉。

  索性抢先一步“对不起。”

  “好吧,”迟雪闻言,又低下头,两手把他抱得更紧,“那我原谅你。”

  他哭笑不得。

  结果也就安分了两分钟不到。

  她站了一会儿,又因不舒服闹着想吐,一个人去还不行,说怕,必须得有人陪,他便又陪她去厕所。

  眼睁睁看她趴在马桶上吐了半天,愣是一点没吐出来,正想着要不要帮忙给她拍背顺个气。

  迟雪却又眼红红抬起头。

  正好四目相对。

  她说解凛,吐不出来。你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解凛“”

  “那我站在门口等你,”他说,无奈地放轻语气,“好不好”

  “好吧。”

  她点头。

  这下总算是断断续续吐出来一点。

  情况却没见好转,反而是整张脸都给吐红了,跟充血似的。他端水来给她漱口,轻轻拍她的背给人松气。说有没有好受一点。

  她仍是摇头。

  忽然又委委屈屈地说“薄荷糖。”

  “什么”

  “为什么不给我薄荷糖。”

  迟雪红着眼睛盯着他,说以前都有的。后来你再不给我了,小气鬼。

  有些人

  清醒的时候什么都不说。

  原来是把隔夜仇和“小肚鸡肠”的算账本都给他留在了这里。

  解凛满脸写着头疼,却也是真的怕她再哭。

  只能把她搀出去。

  让她在旁边等,自己便真的翻箱倒柜开始找糖。

  而她蹲在旁边当小蘑菇伞。

  没两分钟,就要问他一句“解凛,糖呢。”

  糖呢。

  我的糖呢。

  小姑娘人长大了,自以为是地成熟了,可是好多的、本该属于她的、可以撒出来的小脾气却没地方说。

  在家要做懂事的女儿。

  在外是不怕辛苦的拼命三娘。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她会故意刁难他似的,说解凛,我要吃糖,给我找糖。

  很难形容这一刻奇怪的氛围。

  但如果让解凛来说

  他松了口气,看向掌心那颗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橱柜底下找出来的、估计是薯片仔上次落下的蓝色糖果。便又转身递给她,说在这里。

  迟雪接过去。

  很是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

  那张糖纸却还舍不得丢,对折对折,又放进外套口袋里。

  到底谁才是精打细算的小气鬼

  他无奈摇头。

  可是看着她此刻心满意足的笑。

  却也忍不住,半晌,跟着莫名其妙笑起来。

  两个二十五六的大人,还像十五六岁的小孩一样。

  蹲在地上,你看我我看你地笑。

  好像也没有什么格外庄而重之的词语来形容此夜。

  解凛想。

  他只是觉得,似乎很多年没有这么简单的快乐过。而理由仅仅在于自己给她找到了想要的糖。

  清醒的时候无法做的事,无法靠近的人,在这个荒唐又戏剧化的夜里,好像是上天对他难得的施舍和怜悯。

  所以她想做蘑菇。他就在旁边陪她做蘑菇。

  蹲到腿酸了,她苦着脸说解凛抱我起来,他便把她抱起来。

  “迟雪。”

  那一刻。

  不是梦里而是现实。

  他抱着她。

  清醒之后也不会是幻影。

  忽然间,又淡淡笑着说“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六岁,半。”

  “还带半吗。”

  “当然要带”

  她的声音大起来。

  趁着这拥抱,又猛地伸手掰过他的脸。

  脸是红的,手却是冰凉凉的,她在他怀里抬起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解凛,我不要比你大很多。最多最多、只能大一岁半。

  他又失笑。

  不明白她对于年龄的固执从何而来,只能好言安慰此夜格外顽固的醉鬼,说不管是一岁两岁,还是三岁十岁,她永远都是只有一个的小老师。

  “骗人。”

  结果她听完,不仅没感动,反倒反应颇大地控诉“解凛,没想到你还会撒谎”

  “什么时候撒谎了。”

  “那你为什么不认识我了”

  迟雪的声音因愤怒而发

  抖,“你看到我也不认识我,我已经很努、嗝、很努力地表现了,我给你送汤”

  “我喝了。”

  “我给你我的便当”

  “我也吃了。”

  “我给你缝针”

  “嗯。”

  他说“那,谢谢”

  一语毕。

  迟雪的眼泪却又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

  也忘了最初问题的重点究竟在哪,只是问出了那天晚上没有能够说出口的话。她说解凛,你疼不疼啊。

  “没有麻药,”她说,“我很认真地在缝了,可是手还是发抖,我都不晕血的,但那天我弄完感觉人快晕倒了,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手心上全是血的样子。我真的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很少哭的小老师,坚强又善良的小老师。

  原来是个隐藏的眼泪水龙头。

  解凛拿她没有办法,只能当场掀开衣服给她看,说你看,已经不渗血了。已经好了没事了。

  结果迟雪又指着左边那个疤。

  “这个怎么弄的”

  “忘了。”

  她两边嘴角一撇。

  要哭不哭的样子。

  他只能举白旗投降“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嗯”

  她憋住眼泪。

  “以前当卧底的时候被人捅的。不过当时混得不好,也不敢去医院,也是在小诊所缝的,”他看了眼那难看的疤痕,“老眼昏花了,手艺没你好,所以留疤挺严重的。”

  他没说当时年纪小。

  第一次遭这种苦,以为自己能挺过去,结果中间痛晕了两次的事。

  总觉得说出来挺丢脸的。

  迟雪却伸手摸了摸那道丑陋的疤痕,又一本正经地抬头,说我要给你推荐祛疤的药。

  “好。”

  “但是祛不了也没关系。”

  “好。”

  “解凛,不管你变成什么样。”

  她说。

  “刀疤在脸上,在身上还是在哪里,你十几岁,二十几岁还是三十岁,我真的都喜欢你。好喜欢你。”

  说完。

  她大概是觉得有点害羞,又迅速地低下头。

  但尽管如此。

  至少没有反悔或“收回”。

  只是头埋下来,又在他怀里痴痴地笑了。

  “”

  而解凛怔怔看她。

  无言以对。

  甚至不知所措。

  一向无表情的脸上,竟显出慌张的神情来。

  手僵在离她背脊不过丁点远的距离。

  却一时不知该往哪里放。

  这种怔然一直持续了很久。

  直到迟雪厌倦了拥抱的“游戏”,嘴里说着犯困,又直接把他往床上拉

  她脱了外套,身上只一件雪白毛衣和牛仔裤,人往床上钻,还不放开他的手。

  解凛回过神来。

  说你等等。你在这里睡,我不睡这里。

  然而迟雪又疑惑地回过头来。

  环顾室内一圈。

  问他说“这里还有第二张床吗”

  “我睡地上。”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生。”

  他一字一顿,说得艰难。

  又尝试着从她的手下脱身。

  然而迟雪这会儿还在酒劲上,哪里肯放,手指箍住他手腕,拖出红痕来也不肯松。

  “解凛,我想你。”

  到最后甚至索性用起“恬不知耻”的甜言蜜语“我要看着你的脸睡。不然我就会做很坏的梦,梦里你很凶。所以我要跟你一起”

  “我在床边上。”

  “不行。”

  她指了指床。

  开始理直气壮起来“听我的。”

  “迟雪。”

  “听我的。”

  “小老师。”

  她干脆耍赖“听我的,你说过听我的。”

  遥远的很久很久以前。

  他似乎真的说过这样类似的话。不过前提是,那道题他真的做错了。得听她讲才行。

  还带这么化用的吗

  解凛无法。

  拗不过她,又不舍得真的用一贯手段把“问题分子”敲晕。最终还是在十分钟后败下阵来。

  然而他的妥协,也不过就是两个人在床上和衣而卧而已。

  不曾想,清醒时候的迟雪有多小心翼翼。

  喝醉了的迟雪就有多么胆大妄为。

  她的手臂紧贴着他的。

  絮絮叨叨说着话,身体也靠过来,作势要抱他。

  但在床上抱和站着抱怎么相提并论。

  没多会儿,他的身体也开始烫起来。

  推不开她,以至于额头竟冒起汗。

  难得的局促。

  只得一手按开她肩膀,又起身,从壁橱里搬出一床更厚的棉被,把她严严实实裹了起来。人卷在被子里,毛毛虫似的,这才终于安分下来。

  迟雪问他“干嘛把我包成这样”

  他说“冬天了,怕你冷。”

  “你关心我。”

  “嗯。”

  “那好吧,”迟雪喝醉时和清醒的最大相似之处大概就是真的都很好哄。一句话而已,又开心起来,点点头说,“好吧,我原谅你。”

  虽然有点热。

  还是原谅你。

  她于是就这样安分的,隔着厚厚的棉被继续和他说话。

  那些平时都说不出来的抱怨,不开心,委屈,都可以跟他说。不怕被他知道。

  那些憋了好久的心里话。

  想念。

  喜欢。

  也要说出口。

  然后。

  也不知是作为总结陈词又或是别的什么。

  她说着说着,突然又没来由地冒出一句“解凛,我想带你去见我妈妈。”

  她看着天花板。

  眼中泪光闪闪。

  “我爸爸他,很大了才有我这个女儿,所以很担心以后他走了我怎么办,我知道他是为我好,可是爸爸是个粗心眼,他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人。我喜欢你。”

  “”

  “但是

  我妈妈一定知道。”

  她话音笃定“我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妈妈路过卖芭比娃娃的地方,只要看一眼,就一眼,我妈妈就知道我喜欢的是哪一个,然后会给我买。所以,她一定也只要看你一眼,就知道我有多喜欢、多喜欢你了。真的。”

  “这样也就有多一个人喜欢你了。”

  她说完。

  又侧头看向他,小声地询问“你说呢好吗”

  “嗯。”

  而解凛沉思片刻,轻声说“那等我见到她的时候,会代替你跟她问好。”

  “为什么要代替我我也一起去啊。”

  她说“你又不知道我妈妈长什么样。都说我和她长得不太像哦。”

  他闻言默然。

  沉默良久,忽却又借着月光看向她。

  伸出手。

  只有在这样的时候,酒醉、不清醒、一梦全忘,他才能够这样触碰她。不会受到所谓良心的谴责,不会担心自己终有一日的离去,会带给她无法痊愈的伤痕。

  于是他以指尖细细描摹她的脸。

  在脑海中,在心里,努力地拼凑。

  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之后是嘴唇。

  她怕痒,瑟缩着往后躲。

  他手指一顿,停下。

  便又只是轻轻捧住她的脸,以指腹小心翼翼,蹭了蹭她柔软的脸颊。

  “你不用急着来。”

  他说“到时候,我会帮你把今天说的话,全都复述给她听的。”

  迟雪听到就笑了。

  他能感觉到手掌之下、她牵动嘴唇的笑容。

  原以为她会因此宽慰地睡去。她本就困了。

  然而并没有。

  久久的沉默之后。

  她只是小声地对他说“你不走,我哪里也不去。”

  “”

  “但是,解凛,你要走的话,一定把我也带去。”

  她的身体被被子裹住,只有脑袋露出来。

  便又孩子气地、转过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她说解凛,人生好长好长,我不要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一起走。我要和你一起。

  “你受伤了我会给你治好,你难过的时候我会安慰你,”她说,“但你也要接我下班,我们就这样长长久久地过下去。”

  “骑单车也可以吗”

  “走路都可以,”她说,“只要你在那里等我。”

  她说得那样认真。

  甚至一条条细数他们未来的“生活准则”。

  连谁来洗碗谁做饭都想好。

  一直说到睡着,嘴里还在喃喃着梦话。

  而他就那样一直静静听着她说。

  看着她坠入梦乡。

  直到她的呼吸平缓下来,安稳的睡着。

  这才起身。

  给她捻了捻被角,免得让被子裹得喘不过气来。

  放轻脚步。

  他转身离开房间,合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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